『壹』 《少年》有着导演对银幕暴力无尽的迷恋
《少年》这部电影,它最终呈现的内容及方向,可能与很多人的预期完全相反。从最开始的阵容配置及片名,我们一直以为这是一部关于青春的电影,最多是一部残酷青春物语。仍是关于青春的苦恼与哀伤,以及爱情。
出于对青春片的一贯敌意,对《少年》这部电影,原本并没有御谈那么期待。不过,就像之前在新片前瞻说过的,该片的第一支先导预告,却勾起了我的一些观看欲望。
而真正看完之后,你更会发现,这片跟青春几乎毫无关系。就像导演说的,这就是一部成人世界的犯罪题材。影片甚至有意张扬暴力与其他噱头,夸张点的话,你可能会在其中看到暴力狂、控制欲、符号化的恶人、不明的性取向。当然,还有永无休止的罪恶与暴力。
甚至在戏份编排上,影片的真正男主则更像是张译,欧豪的角色更像是个影子男主,隐藏在背后。而张译饰演的警察却一直站在前面,是一个以观众视点代入的角色,带观众进入这个案件,并了解背后的阴谋。
影片导演杨树鹏在之前的访谈中提到过,他最初看中并决定参与改编这个剧本,其实就是因为张译这个角色,那是一个疲于奔命的警察,被这场扑朔迷离的案件搞得晕头转向,这种有点美式侦探小说的角色设定,成为他最开始的嗨点。
就好像张译脸上持续不断的伤痕(不是额头碰上了,就是鼻梁撞坏了),还经常灰头土脸的形象,其实也是很常见的人物塑造方式。
它用角色的狼狈,张译外形上的变化,去增加故事的紧迫感,告诉观众,其实真正四处碰壁的,并不是张译伤痕累累的脸,而是对案件调查的的过程,一路碰壁,毫无头绪。
不过,倒可以先聊聊《少年》的导演杨树鹏,倒也是个有趣的人。按他的描述,他的经历其实非常有趣,小时候也混过,没事打打架什么的,还在录像厅看过场子,做过消防员,在影视公司做过攥稿,当过编辑,最终才通过《实话实话》和《电影传奇》走进电影圈。
他的人生经历,恰好可以对应很多普通影迷对电影以及电影梦的假想
都是没经过科班训练,也没有太多电影专业经历,更多是凭借个人的兴趣,试图走进这个圈子。只不过,杨树鹏是比较幸运的那个,他最终混进了电影圈,实现了他的电影梦。而我们,则一直在圈外打转。
从兴趣爱好上,杨树鹏导演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文艺青年,就好像他之前在知乎上发的一个文章,推荐自己看过五遍以上的电音,他推荐的是《教父》《七武士》《愤怒的公牛》《盗火线》以及《喋血街头》
而在之前与他进行的一次镇则碰对谈中,他说提到自己很喜欢美国文学,比如卡佛、塞林格或者海明威。他说,那些小说当中人物的不确定性,其实对他之后很多作品影响很大,他希望他作品中的人物,大概也有一些不确定的东西,非好非坏的。
在“文艺青年”这个称呼有点变成贬义的今天,杨树鹏却坚定地认为自己就是文艺青年。他说“我们喜欢电影,为电影做一点事情,喜欢文学,为文学做一点事情,我觉得这个不丢人。以前我挺担心被描述成一个文艺青年,40岁以后大概确实有一些四十不惑的意思,我不再盯山特别担心某些事情。”
所以,自称文艺青年的杨树鹏,也尝试在他的作品中融入更多文艺青年的东西。最早知道杨树鹏,其实是因为一个恶搞短片《分家在十月》。那个十几年前大热的短片,曾经也是风靡一时,在网上火到不行,算是国产恶搞短片的元老了。而那个短片,正是杨树鹏他们几个人鼓捣出来的。
从当初那个短片,其实就能看出杨树鹏作品的一些特点,容易受经典影响或是呼应经典,并且喜欢对固有类型进行突破,这都是特别影迷的东西。
就好像他之后的《烽火》《我的唐朝兄弟》以及《匹夫》,无论你觉得这些作品如何,却总能从中看出一些试图突破固有类型框架的野心,《我的唐朝兄弟》显然是在古装基础上融入了喜剧与武士片的元素,而《匹夫》则尝试在抗日题材里加些西部片以及其他迷影元素。
即便我不喜欢《匹夫》,却仍然对其中一些形式感以及恶趣味的东西感兴趣,比如那场制服妹子砍鬼子的设定。
这都是很迷影,又很恶趣味的选择,它会与同好形成共鸣。
那么,《少年》里又能看到什么呢?
很明显的感觉,《少年》里面有韩国犯罪片的影子:对邪恶人性的迷恋,对罪恶的细致描述,尤其是对银幕暴力的热衷。其实,都是这几年韩国犯罪片,都有类似的情况,放大的银幕暴力。
导演认为,自从科波拉《教父》系列中出现了眼镜腿杀人,从相对冷静的状态创造出调性很高的冷暴力环境,挑动了很多人的神经,这种形式感的暴力是他很喜欢的。而韩国的犯罪片,则将这种暴力进一步放大。这是与三池崇史的暴力完全不同的,写实的暴力。
就好像我们之前看过的很多韩国犯罪片,尤其是金知云的《再见恶魔》这种
有着对银幕暴力的无尽的痴迷,如一场大赏。而这,已然成为当下韩国犯罪片的主流。
另外,追寻杨树鹏的创作轨迹,也能找到他与韩国电影的关联。
在拍完《匹夫》之后,杨树鹏有好几年的蛰伏期,一直没有作品出来。
据他介绍,那几年他主要在韩国,参与一些中韩合拍的犯罪片运作。选择韩国,是因为可以规避很多风险,比如案件发生在韩国,警察也是韩国人,所以在影片通过审查时会更方便。
那期间他一共操作了两个项目,一个是关于杀手的公路片,另一个是悬疑罪案题材。虽然由于演员档期或其他原因,两部片子都没拍成,但是,在韩国的那段经历,无疑会对他之后的创作产生了很多影响。而提到韩国,他最大的感受还是韩国电影人的敬业程度,以及对职业的敬畏感。
回到《少年》,这部片子的整体状态都非常压抑与黑暗,是有韩国写实罪案题材影子的。尤其是那些挑战观众神经的银幕暴力场面,包括其中一场强奸戏,都特别刺激观众。而最后那场用大铁镐砍人的场景,看到我都有点疼。在这几年的华语片里,这也是挺突出的一场银幕暴力戏。
对于银幕暴力的迷恋,一定程度也源自导演的直男审美吧。
杨树鹏经常会有意无意提到自己是个直男与直男口味。而他的直男口味,也一定程度影响了自己的作品。就像他说自己一定不会去拍的都市爱情片,即便给再多钱也不想拍。我觉得,这不光是想不想拍,也是能不能拍得出来。
显然,他还是喜欢拍这些犯罪的、动作戏的,更男儿热血的片子。
包括在上文他提到的,自己看的次数最多的电影,也是相当直男的选择,五部电影基本都是动作片或罪案题材,没有一丁点温柔与浪漫。不过,这几个选择倒是很对我的胃口。
包括在《少年》里面,也是特别直男的拍法,关注的是案件与阴谋,设一个大局,以及整个阴谋的执行。整个片子都很硬,动作与阴谋。而我们以为的女主角郭姝彤,其实戏份并不多,更多只是个执行任务的配角,剧情的核心仍然是张译、欧豪、郭晓冬这几个人
《少年》其实是个复仇的故事,并伴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整个故事都是在这个阴谋之下推进,而真相,甚至要到影片的最后一刻才能完全揭开。
为了铺垫这个阴谋,导演有意在之前影片前半段放了好多烟雾弹来搅乱你,而最后的真相,一方面确实很意外,却也因为太过意外带出反效果,会被一些观众认为是刻意反转,并开始质疑剧情上的bug。
至于欧豪,导演说选择他来出演,很重要的原因在于,欧豪的身体条件很好,片中有很多动作戏,都要他亲自上阵,这是其他偶像演员不太擅长的。再加上,欧豪身上的一点点痞气,也更适合这个角色。
好在这部电影其实是个群戏,而片中的很大一部分戏也都压在张译身上。所以,当你真正看了《少年》,你会发现这部片子的戏份其实挺均衡,尤其这还是个罪案片,更多都是靠事件推动剧情,留给角色矫情的时间并不多。
之前看到有评论说,杨树鹏认为《少年》是他最满意的一部作品。
起码从类型上,这部应该是他的作品里最贴近观众的一部了,有犯罪、有悬疑以及各种抓眼球的元素。虽然,在当下的情况下,影片还是有太多遗憾,有太多地方要删,很多地方要改,尤其必须正面的角色,就一定要正面处理,是不许犯错误的。
甚至导演自己提到很多不得已的删改都骂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这就是当下我们拍摄犯罪片的现状,很多东西不能拍也不让拍。犯罪题材尤其难办,毕竟禁区也更多。而这几年犯罪题材则格外多,从《烈日灼心》《拯救吾先生》一路下来,每一部相关影片,都在一点点改变着犯罪片的尺度。当然,我们还是希望有更多的变化。就好像《少年》对暴力的渲染与描写,同样是在跟尺度硬碰,并试图有更多的推进。
即便有很多不如意和不满足,这仍是一部有诉求的片子,类型元素丰富,风格也算突出。尤其结尾听到陈百强那首《一生何求》,还真的能品出主角心中的那点失落与悔恨。
而提到业余生活,导演说他工作虽然很忙,却仍有时间看电影和美剧,比如《西部世界》有看,不过没看完,《罪恶之夜》则很喜欢。
今年的韩片,《小姐》和《哭声》他都很爱。
这倒是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