⑴ SNH48《那不勒斯的黎明》MV讲了什么内容
《那不勒斯的黎明》剧情版MV以微电影式的拍摄手法,再现了中世纪欧洲王室的权利斗争。
剧情中更首度披露了先行版MV留下的悬念:鞠婧祎饰演的公主“起死回生”,原来是其事先掌控的“计外计”。
这首MV讲述的故事是发生在历史背景架空的中世纪某王朝,国王忽然遭遇不测,导致大权旁落,面对觊觎王位败腊的贵族们,看似外表羸弱任人摆布的公主如何夺回王权复兴王朝的故事;在MV中,鞠婧祎饰演看似柔弱实则具有双重人格的公主,与公爵(李艺彤饰)斗智斗勇,公主不动声色,卧薪尝胆;公爵则是野心勃勃、心思缜密、通过不断拉拢人心,伺机夺取王位。
黄婷婷、陆婷、莫寒等成员饰演的角色,在对抗公主的戏份中,表现力可圈可点。
MV中也再现了王室假面舞会,画面唯美,布景震撼,为情节增添了浓浓的中世纪浪漫色彩。
(1)那不勒斯电影完整版扩展阅读:
那不勒斯的黎明
歌曲原唱:SNH48
填 词:甘世佳
谱 曲:Frankie Cole,Glen Ballard
给我一座穹顶,那波利的黎明
做我出场背景,海风总是微腥
像嗜血的宫廷,维系表面和平
弹起鲁特琴,游吟的诗人不会懂我的心
别奢谈爱情,一念之差会要了你的命
羊皮纸上的书信,面具下藏着阴影
吉普赛式的宿命,预言友核家看着星星
趁着夜幕下航行,阿萨辛等在边境
十日谈中老套好枯掘剧情,Amica你如影随形
就在疯狂炫目假面舞会里,夺回荣耀的权柄
让王朝复兴,Amica我永不独行
在那刀光剑影斧声烛影里,回首身边还有你
多好的事情,身边还有你
多好的事情,我身不由己
公主美好宿命,我愿意和你
把面具抛弃,自由地呼吸
追逐着蜻蜓,也许早已注定
我们只是如今,大时代的背景
翡冷翠的但丁,只用寥寥几笔
就把灵魂唤醒,抛下鲁特琴
游吟的诗人只留下了背影,呼唤着爱情
那个声音推翻命运天平,谷腾堡正在翻印
书本会战胜宫廷,伽利略新的魔镜
看得见更多星星,朝着新大陆航行
汪洋不存在边境,一切都会焕然一新
Amica你如影随形,就在疯狂炫目假面舞会里
放下荣耀的权柄,看万物复兴
Amica我永不独行,在那浮光掠影电光幻影里
在变身边还有你,多好的事情
身边还有你,多好的事情
我期盼苏醒,还是没有宫廷
风掠过窗棂,让书页飘零
昨晚看太多,马基雅维里
Amica你如影随形,就在疯狂炫目假面舞会里
放下荣耀的权柄,看万物复兴
Amica我永不独行,在那浮光掠影电光幻影里
在变身边还有你,多好的事情
身边还有你,多好的事情
我期盼苏醒,还是没有宫廷
风掠过窗棂,让书页飘零
昨晚看太多,马基雅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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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马提欧·加洛尼的《格莫拉》取得了不菲的国际声誉一样,又一部关于那不勒斯暴徒的电影已经准备好了席卷意大利的大银幕并企图搅乱全世界。
⑶ 说吧,那不勒斯
《巴黎评论》在2015年做埃莱娜·费兰特的访谈时,她说过这样一段话:
费兰特将这些碎片串接起来,组成了《那不勒斯四部曲》,乐声缭绕。
因为手边的这巴黎评论》特辑——女性作家访谈,在迪内森、波伏娃、毕肖普、尤瑟纳尔之后,访谈的第五位对象就是从不露面的,几近神秘的费兰特,于是我在之后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断断续续将厚厚四部发生在那不勒斯的故事读完,一千六百多页,跨越六十多年历史。可以说是相当顽强的记忆,刻骨铭心的人生,不可重来。
我没有选择看同名的电影,而是选择了阅读,因为费兰特的文字很倔强,心理描写多,细节丰富,处处可见的细腻的剖白,和粗粒的城市背景形成对比。
我愿意成为叙述的倾听者。
曾经在欧洲的列车上遇到过一位小伙子,湛蓝如海水的眼睛,颚下微微淡黄的细须,腼腆地说他是意大利人。我问他是做什么的,他笑盈盈答道:"我是做披萨的,现在回老家去。" 我很高兴他是做披萨的,随口问他老家在意大利哪里。他说了一个地名,我没听清,他便在谷歌地图上指给我看。"那里夏天很热,没有空调,我们天天去海里游泳,大海很凉,天空很高。" 我看了他在地图上点的意大利语地名 —— Napoli (拿波里)。之后我才知道,那个地名,英语叫 Naples(那不勒斯)。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一个那不勒斯人。他是做披萨的,非常好。
我知道,那不勒斯人通常说他们不是意大利人——因为,那不勒斯,是那么与众不同。
不少人会引用歌德赞美那不勒斯的那句名言: “朝见那不勒斯,夕死可矣!” (Siehe Neapel und stirb!)我直觉这应该不是歌德说话的腔调,于是特意去查了歌德的《意大利游记》(Italienische Reise)原文中的这段话。原来,歌德文中是援引了意大利诗人的话 "Vedi Napoli e poi muori!"
那不勒斯的自由与放纵,歌德在1786年就见识了。我不知他是否认同其引用的这句话,但确信歌德在那不誉辩码勒斯海岸边的酒馆里,与人呼喝庆哪碰杯时,满面红光,灶唯操着意大利语致辞的,一定是这句话。
而我曾经邂逅的那位那不勒斯小伙,他描述的海边夏日,正符合我们想象中的那不勒斯:长时间的日照,持久的晴朗阳光。无处不在的教堂构造出魔幻的光影,转角可见的耶稣或圣玛丽像为人提供着指引。或者,如果我们读到加缪描写海边景象的句子,那将更令人心潮澎湃:
虽然歌德在那不勒斯享受着醉生梦死的时光,但在他酒醒之后,依然不忘持有上帝视角,来看待众生。难怪费兰特在《那不勒斯四部曲》的扉页里,上来就搬出歌德《浮士德》中如下几句,以此来镇住四部长作:
埃莱娜·费兰特也是那不勒斯的吟唱者。
但我几乎可以想象,她会指着旅游杂志上的照片,抬眼看着你说:“不,亲爱的,这就是你们想要看到的吧?可惜不是。”
她用四部厚厚的书,几十个人物,横跨半个多世纪的纠缠,把游客和诗人们拽进她的城区, 那些弥漫着甜蜜、罪恶、爱恋、仇恨、宽容、嫉妒、细腻、粗糙的街道,那些充斥了所有人类情感的角落 。
果要用语言来描述费兰特笔下的那不勒斯,说说四部曲告诉了我们什么,你会发现自己表达的匮乏,或者是对表达的抵触。
你情愿那些还是碎片,散落在那不勒斯的街道各处,它们还不是曲子,你尚还可以一块块去捡拾,看它们光芒与黯淡的转化过程。 虽然你也可以用超越情节的方式来讲述,但那种可以预见的赘述,或者是咀嚼后的絮叨,显然不会令听者愉快。
费兰特应该是唯一的叙述者,其它人不是,包括读者。
倘若真要寻找一种表达方式,我更愿意借用伦敦摄影师 Bruce Gilden 的一组照片来解读那不勒斯。
初次看到这些照片,我觉得《那不勒斯四部曲》里几乎所有的人物都走了出来。是的,没有比这些更让人震撼的了,这些照片无与伦比。
在Bruce Gilden 所有的照片中,我唯独无法选出与莉拉相符的一张。莉拉太复杂,她的复杂纠缠了整部小说,或者说是纠缠了整整半个多世纪的时空。一切都在迅速变化,一切都在急切地轮回。我很难在脑海中勾勒出莉拉的形象, 尽管叙述者埃莱娜始终在执着地刻画莉拉,但终究是一场持久的,如同抗争般的探究,没有终局。
与所有涉及两个主线人物的小说一样,我无法不产生将莉拉和埃莱娜视为同一个人的两面的念头。在我有限的阅读经验中,曾经也坚信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是同一个人的两个分身(黑塞《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而德米安与辛克莱也是(黑塞《德米安》),甚至可以说哈利波特与伏地魔也是。现在,我也如是看待莉拉和埃莱娜。 莉拉的身体里住着埃莱娜,埃莱娜的身体里住着莉拉。
直至读了《巴黎评论》,才看到费兰特精准地道出了所有人的感觉:
我不想勾勒莉拉的形象,也不想寻找类似于她的影像。发生了太多的事,岁月残酷如刀。我只想回到小说的最初,停留在文字中美好的一幕:
不得不说,费兰特在整部小说中尽量保持着叙述的语调,很少议论。若能耐心读到最后一部,即第四部《失踪的孩子》,你方能读到一些她想要告诉你的东西。
那不勒斯不仅仅是一座城市,而是一个宇宙 ,在这个宇宙中,万事万物都在轮回。那不勒斯用历史展现了从辉煌到沉沦,再从沉沦到辉煌,继而预备了下一次沉沦的过程。映射到人间,可以看到好人会变成恶人,继而又会变回好人。善成了恶,恶又回到了善。没有完全的善,也没有完全的恶。可以看出,费兰特避免用直白的方式表述这种宇宙观,最终却在第四部的一处,通过莉拉对伊玛讲的一段话,揭示出来:
没有人应该忘记,在那不勒斯湾,睡着维苏威火山,时刻提醒着人们: 再伟大的人类事业,那些最精美的作品,大火、地震、火山的灰烬还有大海,几秒时间就会让它们都化为乌有。
在这样一种悲观主义下,我们才能理解莉拉想要 “抹去” 自己所有痕迹的念头,和最终付诸的行动。莉拉想自我消失,埃莱娜阻止消失,她顽强地记录了莉娜,阻止记忆消失。
我更愿意相信, 费兰特想要竭力阻止的,是那不勒斯历史记忆的消失,是人类时空记忆的消失 。虽然在一切都在 “几秒时间就会化为乌有”(我们确信将来一定是如此),但留下文字是有意义的。 即便最后文字也没有意义了,但作家用文字做坚定表述的过程,依然意义非凡。
过去和现在的界限可以消失,将来可以化为乌有,但是爱,拒绝消失。
这就是我在这部书里读到的东西,费兰特也许说了,也许没说,但我想这样读。
维苏威火山在公元79年的爆发摧毁了庞贝城之后,又爆发了多次。一切都在摧毁和重来。之后的千百年,无数生命更替,出现并消亡。 “而孩子们死去,双眼深邃,他们一无所知,成长然后死去。而所有人走各自的路。”(霍夫曼斯塔尔)
而维苏威火山一直在那儿,那不勒斯城一直在那儿。
费兰特依然在顽强地讲述和记录着故土,一如她的祖先诗人们一样,他们是贺拉斯、维吉尔、奥维德。 记忆是与时间的抗争,所有的书写者,都在用文字,做着这件事 —— 书写永恒黑暗之间瞬息的生命之光,留住它。
我想,倘若有一天,费兰特对漫长的讲述感到疲惫了,她兴许会微笑着说:“好了,现在,那不勒斯,你自己说吧。”
⑷ 如何评价电影《面纱下的那不勒斯》
夹叙夹议,特别介意被剧透的,建议先看过影片。
豆瓣尺度有限,部分图片无法显示。公众号里有最完整文章排版
市面上的悬疑片数量繁多,基于私人化的心和绝理预期,大家喜欢的类型也各有不同。
有人追求逻辑分析严谨,再被结尾反戈一击;有人陶醉于一切尽在掌握,自己的聪明才智得到了再次肯定。
◐
这部意大利的唤毁姿悬疑类电影,话说在前,直至余姿看到结尾,你也不会得到什么清晰的“地图”。
观影的过程会像是:你胸有成竹地在“=”后写下答案,新的线索又冒出来,你拿起橡皮否定自己、反复否定自己、总也交不了卷。
片子国内外的评分都不高,我想主要问题大概就出在这儿。
不给出”结果“的结果,让一些习惯在影片结尾验收自己智商水平的观众失望。在有些人眼里,这是悬疑片的失格,是故弄玄虚。
但我很喜欢这片。
⑸ 《那不勒斯四部曲》
我知道我是莱农,我也羡慕莉拉,但是我知道我永远不会成为她。
四部都看完了,总体来看,莱农不如莉拉。但是,莱农是我们绝大多数人,莉拉是少数。纯塌
莱农一心往上爬,不顾家里人的安危:嫌弃母亲的跛足,鄙视父亲的平凡,对于弟弟妹妹们也从来没有过问,明明没有那么喜欢彼得罗,心里一直有尼诺,却依然嫁给他。印象最深的是她母亲流血时,作为女儿的莱农,留在家里陪着刚出生的孩子,却让一个怀着大肚子的莉拉去了,还守了一晚上,莱农你怎么好意思?!!!在你忙着写作忙着写文章出席各种发布会的时候,你轻轻松松就把三个孩子都交给莉拉,心安理得,之前莉拉喊你照顾小里诺,你虽然答应了,心里却是百般不乐意。莱农很缺乏自信,而她对自己要求又很高,这就很容易出现对自己又满意又嫌弃的矛盾心理(我为什么这么了解,因为我觉得我也这样)另外,有人说莱农是一路靠男朋友走上来的,其实我并不想批判这一点,就像电影《乱世佳人》的女主角斯嘉丽一样,依靠男人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莉拉太机灵了,不,机灵都没办法形容她的灵气与智慧,之前我以为是遗传,好像没那么简单,可能莉拉就是被上帝竖悔选中的孩子,天资聪颖。即使只有小学五年级的水平,却依然能够轻轻松松追赶上想追赶的任何人。
从这本书也能看出来,小时候大家都是可爱的,即使有点小毛病,那也不值一提,但是长大会把这些都放大,包括那些罪恶与善良。
哥哥里诺,小时候也没怎么样,长大了却越来越恶心,一心要让莉拉帮他,一旦妹妹不帮他了 他的天就塌了,最后因为吸毒惨死。
恩佐,是莉拉小时候就很信任的了,无名的信任,而长大后,恩佐确实很可靠的人,让莉拉依靠了很长时间。
布鲁诺,算是小富二代的人,后面继承了自家工厂,变得越发的猥琐与压榨,最后被用子弹射穿脑壳。
尼诺,我的天啊,好长篇幅都有他,太恶心了,他绝对是社会上很大一部分人的代表——随风倒。我绝对变不成这样,不是自夸而是我明白自己不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也说不出冠冕堂皇左右逢源的话,有时候我觉得这些本领还是挺重要的。另外,他在异性交往方面做纤圆也真的是令人作呕,有三个女人为他生孩子,数不清的女人为他办事,而且同时和几个女人保持肉体关系,呸!
对于莉拉儿子里诺,太可惜了,一点都没有继承莉拉的特质。
⑹ 格莫拉 电影资源百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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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莫拉》是由马提欧·加洛尼执导,托尼·瑟维洛等人主演的黑帮剧情片。影片于2008年5月16日在意大利上映。影片根据罗伯特·萨维亚诺的同名小说改编,讲述了那不勒斯克莫拉组织贩卖毒品、帮派斗争的犯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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⑻ 一个关于那不勒斯的电影
《恋爱的那不勒斯意大利面》
《那不勒斯的黄金》
《那不勒斯》
《那不勒斯之恋》
《那不勒斯是个战场》
《古代的那不勒斯城》
关于那不勒斯的电影太多了,名字有那不勒斯的也很多,你描述的太过于简单,所以你看看,是哪个?还有很多。
⑼ 围绕“那不勒斯四部曲”漫步
【前言】
这是一篇支离破碎的读后感,完全不想承担荐书的责任。它更像是把“那不勒斯四部曲”放在某个广场的中心,以它为原点的漫步。我有时围着它,有时会走远一点,买个冰淇淋,再回来坐一会儿,再出发。。。。。。距离我上一篇写作已有整整一年,期间偶发的思考与无序的准备不值一提,好歹产出一篇聊以慰藉。
【济慈说诗歌并不在诗人身上】
我们先来到广场中心,俯身看下这四部曲。
“那不勒斯四部曲”(The Neapolitan Quartet) 的作者是意大利作家 埃莱娜·费兰特 ( Elena Ferrante)。费兰瞎拦特只是笔名,多年来她从未抛头露面,媒体采访或读者联络均经由出版社,且只作书信往来。坊间不停猜测她的真实身份、性别,甚至一度怀疑这个笔名是一群人的代称。四部曲之后我又读了她的《碎片》—— 一本收集了费兰特与编辑、媒体、导演等的书信合集,这才略略满足了我对她写作生涯的好奇,得以管中窥豹。可以想象她的这种神秘做派也难免被大众揣测成故作姿态或是一种营销策略。媒体始终不解,反复多次探寻、引导、诱惑,可费兰特在隐匿真实身份这件事上长久以来秉持一贯的态度,“ 我相信书写出来之后,就不需要作者了,它会走上自己的道路”, “写出来、摆脱它、不受它的干扰,不做它的囚徒。 ”因此她拒绝任何形式的宣传,她的作品也没有作者照片,刻意地与作品保持距离。在她的观念里,“那些写出经典作品的作家,衡神颂唯一能代表他们的是他们的文字,他们的个人生活无关紧要。甚至是托尔斯泰咐郑,他和他笔下的人物安娜·卡列尼娜放在一起,也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影子。”
名声大噪,本尊成谜,像一个都市传说。我想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好(也可能恶俗)的小说开头吗?
【当文字被消解于光影声画】
第一次漫步,向东。
“那不勒斯四部曲”依序于2011-2014出版,尽管在此之前,费兰特的其他作品也曾被搬上荧幕,但这次的“热度”是现象级的。几个有趣的标志:全球原著党惊人一致地对电视剧交口称赞,场面感人;四部曲一跃成为畅销书,也在国内一些圈层里被作为时髦话题来讨论与女性主义相关的种种;那不勒斯城里“费兰特披萨店”都开起来了。对此,无疑HBO的良心制作功不可没,但我不确定这些对于费兰特来讲算不算纯粹的好消息。
四部曲目前只播了前两部《我的天才女友》和《新名字的故事》,2020年因疫情停摆,眼下第三部正在拍摄中。前两部播出时我都是先看书再追剧,为的就是进行比对,试图探寻一个自己感兴趣的主题:文字的边界和影视的局限。暂时只能想到这几个探讨的维度:受众对象、主题内容提炼和想象空间。
先说第一点:“受众”是一个重要的标尺,是动力,也是束缚。很多事情要围绕着它做,从前期到后期,尤其在影视这头。“娱乐化”风头正劲,如果说之前还有挤眉弄眼的扭捏之态,现在开始大大方方地登堂入室了。有意思的是国内文化界意见领袖们在近两年访谈中也纷纷为“娱乐化”正名,表情平和,态度恳切。那么费兰特在写作时的目标受众又是谁?她在《碎片》里给出了答案,“出版一本书意味着以最合适的形式,向别人展示作者内心的东西。 如果考虑读者需要什么,那完全是南辕北辙 。” 所以在做文学作品影视化时,这里面一定是有差距的,或为鸿沟、或为缝隙,需要双方去探讨、填平。当然“娱乐化”也有高级之作,对原作不曲解、不辱没、在某种程度上反添异彩。HBO为四部曲的第一部《我的天才女友》制作了一个片头,这是一个制造第一印象的关键时刻,它传递了一些信息:“我们知道你们很热爱这部小说,甚至会有些挑剔,你们中有人很了解20世纪四五十年代的那不勒斯,你们会去思考和鉴别。来吧,我们会满足你们的需求。” 第二部出来,制作方换了一个新片头:“放心吧,我们会延续第一部的品质,但也非一成不变,两个女主在成长,五六十年代的那不勒斯也有了变化,我们需要调整一下风格。” 自然这样的片头让观众对接下来的内容满怀信心、充满期待。 创作者与接收者是一体的,他们心意相通、相互理解、一起汇聚、一起排他,这是一个自然的过程,然后他们彼此之间会更紧密 。
第二点“主题内容提炼”当然也与受众有关。作者在谋划小说布局时心里是有一条主题线的,其他皆为背景,为其服务。而这个最核心的东西有可能为了娱乐的目的或是制作上、内容审查上的种种原因被削弱,甚至被消解。与此同时,其他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会被刻意强调,占据视线。对于这种本末倒置,有时心痛的只有原著作者。大众在娱乐,大众不知情,大众很高兴。另一种情况和读者的个体体验有关,即便某些情节引起个体读者的特别共鸣,也未必会被选进影视改编里,总有遗憾。比如我很喜欢莉拉突然坐在母亲腿上的那个细节描述,但显然这对于即将发生在伊斯基亚岛上的事件而言是无足轻重的。读者是盲人摸象、不见天地,各取所需;而影视剧时间有限,导演需要纵观全局,大刀阔斧地作出取舍。
第三点“想象空间”是我最有兴趣聊的,因为它直指文字和影视这两种形式本质上的不同。我做不了专业的分析比较,只想来尝试聊聊两个词: 控制 和 体验 。
节奏感是创作者们都很在意的事情,这个词也与作为受众的我们是否感到控制力有关。影视作品在创作期已经对我们的反射弧做了预判并进行操控,观影时,当我们真正与创作者同频共振时会产生恰到好处的强烈体验,反之,会觉得无趣或受辱。但无论哪种情况,我们都是失控的,被设计好的节奏带着走,尽管失控本身也可以是一种酣畅淋漓的体验 ——如同坐过山车俯冲前的心悬一线,或是慢镜下的弯道漂移。好的文字当然也有自己的节奏,但相较观众,读者可以有更多的控制力,因为大部分情况下阅读没有时间限制,不需要在规定时间内高度集中注意力。我最好的阅读体验往往伴随着很多次的中止,有琢磨、感慨、联想,甚至是傻乎乎的会心一笑,想与作者击掌。小说类的读物自然会被情节牵引,但这种一气呵成式的阅读也会产生很多顿点,因人而异。费兰特在四部曲中有一个明显的写作风格:往往最惊心动魄之处,只寥寥几笔。这有点像她笔下的女主莉拉惯用的说话风格:直戳本质、不给情面,把你猛地推入一个无限延伸的黑洞,读者要费很大劲才能爬出来。 这是一种意图叵测但是充满力量的留白 。我有时会被震动,甚至在腹部和心脏有隐隐的感觉。
文学中的留白不仅体现在节奏上,还有字里行间的言外之意,人物的欲言又止、弦外之音,以及大量隐喻的运用,这些都给影视化带来了挑战。翻译是一种二次创作,从一种语言到另一种语言,但语言不仅仅是语言,它背后是一个(或多个)国家和地区积淀了成百上千年的历史文化。四部曲的中文译者陈英教授也提到哪怕是那不勒斯方言和标准意大利语在中文翻译上也要做区分调整。 影视化也是一种“翻译” ,是从文字到光影声画的质的改变,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是一种难度更高的翻译。它背后是电影百年历史中对影像和声音技术的一次次探索和变革。而好的影视创作组,也会努力向“信、达、雅”靠近。HBO的这次创作就是一次相当成功的翻译。
影视化最大的“翻译”功能是从抽象到具象。它需要极具品味的想象力、精妙恰当的筹划和一丝不苟的执行。选角是对“有品位的想象力”的一个代表性测试,这也是我看完原著后再看剧的乐趣之一,看角色一一亮相,来印证我的想象:我注意到饰演莉拉的演员有着原始的前额和高耸的山根,一股子野性不驯扑面而来,饰演莱农的演员在纪录片采访里体现出和角色惊人相似的个性,然后是农齐亚的状态,米凯拉的眼神,尼诺的骨架,还有恩佐的发色。。。。。。自此这些纸上的人物都有了脉搏呼吸,她们的舞步、衣角、环抱书本、点心或是孩子的胳膊都有了新的意义。时间有了刻度、空间有了转角,暴力留下了证据,贫穷露出了颜色,鞋店里争吵不断,新年烟火散去,隧道外依然是倾盆大雨。
HBO这次的诚意出品在选角、置景、拍摄、表演指导、电影原声音乐、服化道等一切方面的品味与执行给观众提供了一种细致入微、引人入胜的观赏体验,但与此同时, 其他可能的、更有活力的、天才般的想象被默默地扼杀了。如同网恋多年终于奔现,发现姑娘比你想象得更美,但这是一个具体的、活生生的姑娘, 她满足但也同时终结了你的幻想 。所谓“还原”或“忠实于”原著这种说法本就是个略带偏狭的观点,影视给你呈现的那个世界斑斓迷人,从此你被圈宥于此。
文字和影视这两种形式,很难说谁的边界更大,谁比谁更有前途。对于作家来讲,当你的文学作品出版时,她即从你脑子里、身体里剥离出去,开始自己成长,如同年满18搬出去住的孩子。她当然还是你的孩子,一个独立的孩子,无论她走到弗洛伦萨、纽约还是北京。当你把作品的影视改编权卖出去时,如同亲手结束了亲子关系,把孩子交给了养父母,交接时你会啰里八嗦地交代很多,养父母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你们可能通讯一阵子,然后孩子被改了名字,被带去整容,之后或流落街头或养尊处优。忽然某一天你被路人告知那孩子现在在念剑桥,恭喜啊!你也许会涕泪横流,感叹基因之伟大;你也可能淡淡地回一句蛮好,然后转身离开。费兰特属于后者。
她不喜欢自己的作品只被导演和编剧当作纯粹的灵感来源。在《碎片》里,她向之前翻拍她另一部作品《烦人的爱》的导演坦言她觉得电影拍得很棒,但她之前并没有意识到 文字终将被消解于光影声画 ,“文字在屏幕上会变得无关紧要,几乎看不见,但每样东西的生命力会迸发出来。”
两个独立的生命,都想不朽。
【离开的、留下的】
第二次漫步,向西,去吃冰淇淋。
因为暂时追不到剧,我决定趁假期先把后两部读完。“那不勒斯四部曲”被书商贴的最典型的标签是“一部讲述跨越六十年友谊战争的女性史诗。” 我也看了一些书评,有些很艰深,重点写到了小说结构套路的发展,然后将它与其他名著做了自以为是的平行对比;有些紧密平实,谈到了对费兰特影响至深的作家莫兰黛;有些铺陈了费兰特不同时期作品之间的联系;还有一些浮于浅表,不厌其烦地列举了这些那些情节,然后说好喜欢、很感人。
先打个岔。两位女主人公之一,四部曲中作为叙述者的女主也叫埃莱娜(Elena), 这和费兰特的first name是一样的。人们自然又会去猜测作品里到底有多少作者自传的成分。我相信在其他公众号文章或短视频里对人物性格和主要情节都已经有很具体的介绍,不赘述了。莉拉无疑很抓眼球,无论是角色性格还是演员本人,我只想说在幕后纪录片里我的一个感受:整个摄制组在片场对于饰演莱农(Elena的小名)的演员时时的关注、保护与支持。是不是因为跟莉拉不同,莱农这个角色不是外放型,很多思想感受是通过内心独白(画外音)或细微的肢体动作来呈现,需要用一种沉静、内敛甚至是压抑的表演手法,所以一直在帮助演员营造和维持这种情绪?或者作为全篇故事的叙述者,观众更容易对莱农有代入感?或者这个角色真的承担了作者的情感投射?答案无从知晓,但导演和摄制组对莱农饰演者的格外保护和关注对我来说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剧火了,莉拉的饰演者已经决意要做演员了。莱农的饰演者说我还不知道,不想这么早决定,也许我还会继续读书。多成功的选角啊,仿佛她️俩就是本色出演, 一个会留下,而另一个会离开 。
打岔结束。四部曲最打动我的是什么呢?我想首先是费兰特的写作态度:她一直以来所追求的 “文学真实”—— 清晰、诚实、接近事实。而它的对立面是慵懒、害怕、图方便、息事宁人、自圆其说、以及大家都容易相信和接受的东西。 她有很多已经完成却决定不出版的作品,只因它们徒有文采,缺乏真相。
但真诚是一种折磨,需要作家付出高昂的代价。它并非一张暴露出痘痘和细纹的素颜照,也不是袒胸露乳式的身体写作,更像是自己给自己操刀手术,主动把陈年伤口撕裂,甚至于割皮剔骨,无麻醉,也不许哭泣、把病变的部分取出后反复仔细地研究,然后写出一篇深度分析报告。费兰特的手术刀很锋利,它划过女性最卑微的渴望、最隐秘的诅咒、经过矫饰的虚荣、情爱里玉石俱焚的力量、阶层跨越中和家庭、男性、城市、社会政治的共生与对抗。这不仅需要作者有表达的智慧与技巧,更重要的是对写作这件事情的定义与品味、坚持与自律。
费兰特坦言她笔下很多女性人物的故事来自于她和她过往生活中一个个鲜活的人物,这些灵感碎片在记忆里交汇杂糅在一起、形成新的印象,所以这里面没有所谓“自传”,却处处流淌着作家的个人体验。“ 文学的虚构可以让人去说真话 ”——这让我想起听过的另一句,原文不记得了,大意是“没有什么比小说更需要逻辑的了。” 真是妙得很:世界之阔,荒诞不经、光怪陆离,而文学创作是万象“集成”,抽丝剥茧后发现原来太阳底下无新鲜事,人还是一样的人。我们喜欢在黑暗的剧场里体面地哭笑,而很多人生感悟的开头都是“我有一个朋友。。。。。。”对于生活在上世纪意大利那不勒斯的这两个女人,我不认识她们,我也可以是她们。
喜欢费兰特的第二个原因是她偏爱的一些写作主题:母与女、被遗弃的女人、城市、个人与政治的关系,而这次书写的女性友谊更是被津津乐道的话题。她从不把自己定义为女权或女性主义作家,不回避、不高抬、不凑趣,对于一些自己不甚了解却充满营销噱头的标签保持敬意和距离。少年时代她曾立志模仿卓越的男性作家,因为他们提供了丰富的、构建性的东西,而后来接触女性文学让她逐渐长成一个成熟的女性。她对于性别差异和男权社会下女性处境的体悟极其敏锐,这点在她的作品里处处可见,但她的“反抗”却是豁达、深省和有力量的:“作为女性,我们要建立一个强大、丰富和广阔的文学世界, 必须深入挖掘我们的不同,尤其是不能放弃自由, 不能受到任何意识形态的束缚,要摆脱所有主流、正确的路线和思想指导。不用遵照任何准则,甚至不用遵从同一个阵线的女性。写作需要极大的野心,也需要一种有计划的反抗。”
世界各地的女性读者写信给费兰特,惊叹她对于她们的感同身受,惊叹她将种种难以名状的体验、情绪都诚实有力地诉诸笔端。我也着迷于费兰特的一些写作主题,有时会有一些零散的、既没有源头也没有结论的想法,某一瞬间这些想法会有颜色,但很快它们都归于海上稍纵即逝的白色泡沫,一旦有兴致要认真探究,就必会窘迫于自己贫瘠的积累,脑子里的经纬线像拉不开的韧带。
比如写女性友谊,“那不勒斯四部曲”之前,很少典范。它不像男性友谊有着一些约定俗成的规范,没有被认真剖析过、没有被赋予如此多的复杂性。刷剧时我看到很多弹幕很自然地选边站,有人喜欢勤奋、节制、积极参与世界、努力实现阶层变化的莱农;有人喜欢莉拉决绝的“自我消除”,她更底层、更发自肺腑。女性友谊不是只有简单的两个人物肖像,也不会像脑残剧里描述的只关于资源的共享或抢夺。牢固的关系总是基于动态的平衡,两者互相给予能量,也会在对方身上捕食。阴晴不定、聚合有时。有人固守、有人离场。不要试图去找自己更像莉拉还是莱农,她们只是文学上的“集成”,重要的是费兰特让我们在此时或彼时、这里或那里看到自己。她在《碎片》里分享了一句意大利谚语 ,“ 上帝替我看着朋友,我自己看着敌人 ”。
作为读者,我坐在暗处、看自己。
好了,冰淇淋吃完了,踱步回到广场中心。
总之看完四部曲,我有我自己的收获,能力有限、此篇无法穷尽我的想法。最后回到开头那点,作品出版后就开始了它自己独立的生命,读者各取养分,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正确的阅读”,所以,一直想对过去的语文作业说一句—— 去他的“归纳中心思想”、去他的“分段写段意”!
如果你也对费兰特的“那不勒斯四部曲”有兴趣,就祝你阅读愉快!一起追剧啊!
搁笔、夜安。
⑽ 那不勒斯:蓝色仙女的传说
引子
读《那不勒斯四部曲》之前,我对那不勒斯这个地方闻所未闻,但读完之后,我知道再也无法将它从记忆中抹去。
从形式上看,它以回忆录的形式记录了两个女人(埃莱娜和莉拉)之间长达半个世纪的情感史,仿佛一场盛大的戏剧。
这场戏包罗万象,错综复杂。这里有爱情,有友情,有亲情,它们闪耀着爱和自由的光芒,亦充满嫉妒、背叛和谎言。在这个修罗场里,没有人是完美的,单纯的,人人都背负着不堪的过往。
这场戏旷日持久,曲折反复。从童稚之期到垂垂暮年,从那不勒斯到佛罗伦萨,米兰,巴黎和都灵,它的投影无处不在。
这场戏循环往复,永不散场。从埃莱娜和莉拉手里的布娃娃,到下一代孩子的姓名,这注定是一场无法结束的轮回,仿佛世间所有的爱恨情仇,不留任何死角和盲区地,一一被映射出来。
而聚光灯的核心,全部投向了主角埃莱娜和莉拉。而这场酣畅淋漓的相爱相杀,从她们上小学就开始了。
01 一个叫那不勒斯的地方
“城市的内心有一种无处发泄的怒火,她的内部喧腾着,起伏不定,表面有毒疮涌冒出来,内部则布满了毒药。她对所有人都充满仇恨:孩子、成人、老人、其他城市的人、北约的美国人、任何一个国家的游客,还有那不勒斯人。他们怎么能忍受这个混乱、充满风险的地方?”
一九四五十年代的那不勒斯,是主角我(埃莱娜)和莉拉长大的地方。这个地方黝黑复杂,腐朽而黑暗。在这里,脏水、垃圾和病菌都流入海里,腐蚀着地下的世界。人们因为得不到眷顾,因为腐败、欺压而死去,但每一次选举时,他们还是充满热情,支持那些让他们的生活变得难以忍受的政客。
在埃莱娜眼里,那不勒斯的所有城区没有什么差别,这里到处充斥着罪恶。每一次她回到那不勒斯,都会觉得这个城市像一潭烂泥,它无法承受季节的变化——寒冷和炎热,亦无法应对暴雨。似乎对这个城市而言,每一次雨季的来临都是一次彻底的破溃。
“ 进入雨季之后,这个城市又一次崩溃了,有一栋楼从中间倒塌了,就好像一个人靠在一把被虫蛀过的沙发扶手上,扶手塌了,造成了很多死伤。随之而来的是叫喊、斗殴、报纸上的唇枪舌剑。 ”
张晓风说“天气太好的时候我总是不袜岩安”,而埃莱娜和莉拉,作为在那不勒斯这个地方长大的孩子,当阳光照在石头、楼房、田野、外面和家人身上的时候,她们并没有安全感,有的只是对黑暗的恐惧和种种近乎让人崩溃的感情。
在这种成长环境下,她们甚至自然而然地培亏习得了一项习惯: 在别人使我们的生活变得艰难之前,我们不得不使他们的生活更加艰难 。
但就是这个地方,见证了埃莱娜和莉拉漫长的友谊。埃莱娜所有的文学成就,注定都离不开这个地方,那不勒斯,已然成为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02 贫民窟的天才女友
“埃莱娜变得比以前坏了吗?”
“不,她没有。”
“为什么?”
莉拉把毛线帽戴到儿子头上,说: “我们从小有一个约定:我是那个坏女孩。”
埃莱娜和莉拉从小就形影不离,有一次她们因为争吵,把相互之间的布娃娃( 两只布娃娃一只叫蒂娜,一只叫诺 )丢进了一个暗室,她们认为那是堂·阿奇勒的地下室。而那个时候,堂·阿奇勒在她们心中则是令人恐惧的怪兽,埃莱娜对他有着十分糟糕的描述。
“很多年里,我都想象着那些锯子、夹子、榔头、锤子,还有成千上万的钉子,都像蜂群一样,跟在堂 • 阿奇勒身后;很多年里,我都想象各种各样的材料——香肠、奶酪、熏肉、猪油和火腿,像蜂群一样,从他粗糙的身体里往外冒着”
这个时候两人虽然都很害怕,但却互相较劲不服输,虽然说是一起,但基本是莉拉带着埃莱娜(我)勇敢去找堂•阿奇勒索回她们的娃娃。
而作为整个系列开始的这个故事,几乎奠定和折射了埃莱娜和莉拉之间的强弱和架势。故事的结果是堂•阿奇勒给了她们一些钱让她们去买布娃娃, 她们买了一本《小妇人》,并共同立下了一个伟大的志向:以后要成为一名作家 。
作为埃莱娜的“天才女友”,莉拉似乎总是如此勇敢、果决、强势甚至强悍,她的生活是动荡的,而埃莱娜的生活是凝固的。在埃莱娜眼里,莉拉的魄力不容忽视,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野性甚至邪恶的气息,这种气息既诱人又危险,乃至于当遭受流氓青年骚扰的时候,这个小女孩会毫不犹豫地把刀抵在对方脖子上予以还击。
反观埃莱娜,她莉拉虽然是最要好的伙伴和朋友,但似乎莉拉总是整体凌驾于她之上,似乎她的生活是附庸和围绕着莉拉展开告中御的。埃莱娜努力学习,但她的努力目标是为了比肩同伴:
“ 我感觉自己牺牲了清早暖哄哄的被窝和睡眠,不是为了在那所阔人学校的老师面前表现自己,而是为了在鞋匠的女儿(莉拉)面前不丢脸。 ”
在埃莱娜眼里仿佛整个城区的目光都被莉拉所吸引和独享,这种附庸和围绕甚至持续到埃莱娜最初成名,持续到她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摆脱莉拉”,然而似乎每一次都有一些特定的事件闯入,让她看到她与莉拉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联带。
“有时候从学校回来,我远远地绕开,不想经过他们家的铺子。假如我远远看见她,我也会因为焦虑改变路线;但后来我实在抵挡不了,向她走去,就像命中注定一样。”
一同长大的她们,比学习,比读书,比爱情,甚至比身体发育:
“我觉得自己像做披萨面团一样发了起来。我的胸部、大腿和臀部变得愈来愈丰满”
“我看到她在阳光下眯着眼睛,衬衣鼓鼓的,胸口在起伏,风灌进了她的衣服。”
似乎莉拉总是先走一步,她的家庭使她放弃了学业,她毅然决然地在十六岁的时候选择结婚,这是同为少女的埃莱娜根本无法想象的,这一点在莉拉婚礼的那几天体现得尤为明显:
“我从来都没看到过她全裸的样子,这让我有些难为情。现在看来,当时我的尴尬是因为自己被她完美的身体所吸引,我见证了她十六岁时的美丽, 因为在几小时之后,斯特凡诺(莉拉的丈夫,堂·阿奇勒的儿子)就会抚摸她、进入她、改变她,可能会让她怀孕 。”
她想象婚礼当天的晚上,斯特凡诺会把莉拉彻底玷污,他会很粗暴干脆地进入莉拉,“ 就像酒瓶的木塞子进入瓶颈一样 ”。
埃莱娜虽然一样出身贫困,但她的家庭却允许了她继续读书,正如现在这个时代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样,她们的人生自此分道扬镳,甚至看起来再也没办法勾勒出一张使之相连的图纸。
而莉拉虽然学业甚好,却只在小学时期留下唯一的文字,它的名字叫《蓝色仙女》。
03 我和莉拉的天才男友
“假如没有什么能够拯救我们——金钱不行,男人不行,学业也不行,那还不如马上毁掉所有一切。”
进入到青年时期时,两人已经有了各自的生活。
此时的埃莱娜,则通过自己的努力学习进入大学,她竭力试图摆脱莉拉的影响。在埃莱娜要离开那不勒斯进入大学的时候,莉拉将装载着自己生活记录的小盒子赠予她,并要求她发誓:在任何时候都绝不打开盒子。但埃莱娜登上火车就打开了盒子,并选择在索尔费利诺桥上将它推入冰冷的阿尔诺河河水。对于埃莱娜而言:
“她(莉拉)影响我的方式,她拥有的每个人、每样东西和知识都落入了河里;那些和她相关的任何事情——书和鞋子,温柔和暴力,婚礼和新婚之夜,以拉法埃拉 • 卡拉奇夫人这个新身份回到城区——所有这些似乎都被我推入了河里 ”
在那个叫做大学的地方,埃莱娜会拥有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自己的写字台和所有需要的书籍。这位门房的女儿,在她十九岁的时候,终于要摆脱这个城区了。
“我要离开那不勒斯了,一个人离开!”
而莉拉,在经过一段阔太太的生活后,婚姻终于转向悲剧,她的丈夫斯特凡诺终于露出邪恶的面目。
“她突然意识到:他一直都是堂 • 阿奇勒的长子!那个想法让她觉得丈夫年轻的面庞上突然浮现了一些特征,出于慎重,这些特征被默默地隐藏起来了,但它们一直潜藏在斯特凡诺的血 液里,等待着在合适的时机显现出来。”
莉拉的丈夫残酷对她施加暴力,在夜晚、卧室、房间、床上,他用残酷的激情撕裂了莉拉的身体,对她而言,“丈夫”这个词意味着蛤蟆、毒蛇和蜘蛛,这让强势的莉拉滋生了强烈的痛恨。
但更为重要的是,这段婚姻的破裂给了尼诺登场的机会,更赋予了埃莱娜和莉拉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作为埃莱娜从小暗恋到大的对象,作为同龄人的尼诺在她眼中是如此完美,他身材修长,外表英俊,眼睛里充满智慧的火花,恍若小说和电影里的人物。
如果说莉拉是埃莱娜的天才女友,尼诺则是她心中的天才男友。
不幸的是这个男友现在降临在莉拉的世界中。
在莉拉婚姻失意的时刻,在埃莱娜陪同莉拉去伊斯基亚岛上(尼诺居住的地方)度假的这段时光,在埃莱娜每天都期待着与尼诺能够有所进展,甚至以为他们已经相爱的时候,她发现了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尼诺与莉拉堕入了爱河。这让三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
在埃莱娜眼里,这注定是一场没有未来的风花雪月,彼时莉拉在婚,尼诺亦非单身,他们像一对堕落天使,在扮演一场男女朋友的愚蠢游戏。
可是埃莱娜并没有愤然离去,一方面她希望他们被淹死,渴望死亡会剥夺他们明天要享受的欢乐,想象着他们今天疯狂地享乐,就是为了滋养明天的暴力;另一方面,在经历了短暂的痛苦之后,她留了下来,陪同他们一起将这场游戏玩下去, 她想象是莉拉替代了自己去完成对尼诺的爱 。
最终,莉拉与尼诺在经过分手之后,选择了再次复合,这一次,莉拉堵上的是她的婚姻,她的财产,她所有的一切,但最终,她还是失去了尼诺。
埃莱娜则使自己埋没于学业,取得令人满意的成绩,在毕业的时候,出版了一本书,这本书给她带来了巨大的自信和满意。而此时的莉拉失去了一切,在一家肮脏的工厂里谋生,再也没有当年阔太太的神气。
埃莱娜面对朋友莉拉的信心又回来了,而当她们再见面时,二人几乎形同陌路。
“我以为我们会哭,会说一些知心话,会辩论,我们会度过一个非常美好的早晨,相互坦白和好。但结果就这样,我们挽着胳膊走在一起,她穿得很臃肿、肮脏,而且憔悴不堪,而我穿得像富人家的小姐”
而当她重拾当年那本泛旧的书时,她才明白,她们一直都是连在一起的。
“要想知道是什么赋予了我那本书热度,还有一道有力的但看不到的线索贯穿着所有的话,应该分析这个女孩写故事:一个笔记本里的十几页纸,生锈的回形针,彩色的封面很鲜艳,故事有名字,但没有作者签名。”
“但是,到最后我才承认我看了几行就明白的事情——莉拉那时候写的这几页文字是我那本书的秘密核心。”
那本未出版的旧书的名字,叫《蓝色仙女》。
04 一个名为尼诺的黑洞
艾尔莎看着我问:“妈妈,你在不停地和谁说话啊?来和我们玩儿吧。”有一天黛黛说:“别叫她了,她和男朋友说话。”
成年之后,埃莱娜在出书成名的路上愈行愈远,她进入到上层阶级,她遇到了年轻有为的大学教授彼得罗并与之订婚,她有一个强势的婆婆为她撑腰发力。
而莉拉,则在与恶劣的生存环境相斗争。
“她问,每天八个小时,水一直漫到皮带那里,浸泡在煮大肉香肠的水里,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在去骨头时,手上全是伤口,你们能想象吗?在零下二十度的温度中进出冰库,每小时多挣十里拉——十里拉——作为冻伤补贴,你们可以想象吗?”
最终她选择与童年时的互相打架的伙伴恩佐互相扶持,一起生活,但并不结婚。
而埃莱娜,在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之后,终于体会到这段婚姻的平庸,乏味,毫无激情,当她再次遇到尼诺(此时已结婚)时,这种不满终于爆发了,她与丈夫彼得罗的婚姻宣布破裂。
她与尼诺互相约定分裂各自的家庭,然后共同离开。
“飞机蓦然间腾空而起,离开地面,飞机一直在上升,最后开始向前飞行。看到下面的房子变成了平行六面体,道路变成了一条条线,田野成了绿色的一片,大海像一张斜放着的薄板,云彩在向下流淌,像雪崩一样。那些痛苦和不安,还有幸福都融为一体,变得非常明亮。我感觉自己在飞翔,一切都变得容易。”
但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激情过后,她才发现,尼诺彻头彻尾地欺骗了她。他玩弄各种女性,他只想要激情,他从来没断开与自己的妻儿的联系。但他终究是个轻浮的男人,很肤浅,像一个畜生,汗水和体液会流出来,在漫不经心的享乐之后,在身后留下那些受到滋养的女性肚子里孕育的活物。
在她发现自己遭到背叛的那一刻,她仿佛在洗手间里忽然发现了暴露了身份的外星人。
“尼诺背叛了我们——莉拉和我都在承受同样的羞辱”
“一个男人,除了那些疯狂的时刻——你爱他、他进入你的时刻,其余时候都是在你外面。也就是说,后来你不爱他了,当你想到之前你曾经想要他,你都会觉得不舒服。”
在这场戏剧里,婚姻作为一种形式似乎被嘲弄的无处可躲。表面上看婚姻是永恒的,仿佛一直到死,一直到最后的审判,在地狱的暴风雪中这场契约才会消解,但事实是它脆弱的不堪一击。无论是莉拉在教堂里举行的婚姻,还是埃莱娜拒绝教堂选择民政局这种方式,她们的婚姻无一例外地走向了破裂。
婚姻飘飘摇,情欲恒久远。
05 孩子们的故事
我问黛黛: “你喜欢里诺吗?”
“是的,”她用一种带着怒气的声音说,“假如我们不结婚,我也要和他睡觉。”
“和里诺?”
“是的,就像莉娜阿姨和恩佐,就像你和尼诺。”
人至中年,埃莱娜的写作事业在经历波折后终于越来越成功,似乎早已脱离那不勒斯。而莉拉的世界仿佛越来越局限,她与恩佐开启新的事业,赚到越来越多的钱,但她始终将自己闭关在那不勒斯那个世界里。
而她们的故事,带着顽强的生命力,渗透到了下一代。
埃莱娜有三个孩子,黛黛,艾尔莎(与丈夫彼得罗的孩子),伊玛(与尼诺的孩子),莉拉有两个孩子,里诺(詹那罗)(与丈夫斯特凡诺的孩子),蒂娜(与恩佐的孩子)。
后来,黛黛,艾尔莎共同喜欢上了里诺,为此姐妹俩甚至撕破了脸面。而伊玛似乎在蒂娜面前毫无光环,一如小时候的埃莱娜和莉拉。这让埃莱娜的心海再次翻腾起来。
“ 我开始非常仔细地观察伊玛,我很快发现,她真的很难过。她是蒂娜的附庸,蒂娜非常快乐开朗,很会说话,很招人疼,人见人爱,尤其是赢得了我的爱。我的女儿虽然也很漂亮,很聪明,但在蒂娜面前会黯然失色,让人看不到她的优点,她为此很难过。 ”
但事情最终出现了翻转,黛黛和艾尔莎最后重归于好并离开了里诺。而蒂娜成了那个消失了的孩子,并成为莉拉心中永远的痛。
06 消失的蓝色仙女
“这就是她做的事情:她欺骗了我,她把我拉到她想去的地方,从我们成为朋友开始,她一直都是这样,她一辈子都利用我的身体和我的生活,讲述了她得到救赎的故事。”
蒂娜的消失,似乎成为莉拉沉陷的导火索,此时两人已步入老年,她的生活似乎陷入巨大的黑暗。终于有一天,里诺(詹那罗)发现自己的母亲莉拉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消失了。
当然埃莱娜也知道了这件事,在经历了绝望的寻找之后,她放弃了。再一次重拾儿时的布娃娃,除了闻到发霉的味道,她还想起了曾经的那部小说。
“他给我们赔了钱,让我们去买新娃娃。但我们没有用那些钱买娃娃——我们怎么能用别的娃娃取代蒂娜和诺呢?我们买了一本《小妇人》,这本小说使莉拉写了《蓝色仙女》,使我成为今天的我”
到这里故事似乎已谢幕。在这一场戏剧中,似乎人人都有丢不掉甩不开的一些东西,这些东西甚至是天生的,只有在经历过一切之后,人们才开始意识到这一点。斯特凡诺婚后逐渐露出他父亲残暴的一面,尼诺在与埃莱娜和莉拉的感情纠葛过后,更是展现了他如他父亲一样的不负责任,而埃莱娜,在经历了出书成名,婚姻破裂,爱上尼诺后亦发现她的一生都无法脱离莉拉而存在,埃莱娜的感情,埃莱娜的作品,埃莱娜的孩子无一不与莉拉相关。她们是彼此的分身,斩不断理还乱。
在这场戏剧中,那不勒斯像一座围城,但它更像是整个世界的某种象征。
或许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莉拉消失了,或者说这是她的离开。
而这种离开,是她同自己过往的挥别,更是对这个世界的挥别——一如她那本传奇的小说一样。
“我看到她停在了那堆篝火前面,穿着那身衣服,看不出她女性的特征,她翻了一下《蓝色仙女》,忽然间就把它丢进了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