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尼罗河在那年诞生
尼罗河(阿拉伯语:النيل,埃及语:iteru,科普特语:piaro或phiaro)是一条流经非洲东部与北部的河流,与中非地区的刚果河以及西非地区的尼日尔河并列非洲最大的三个河流系统。尼罗河长6,650公里,是世界上最长的河流[1]。2007年虽有来自巴西的学者宣称亚马逊河长度更胜一筹,但尚未获得全球地理学界的普遍认同[2]。尼罗河有两条主要的支流,白尼罗河和青尼罗河。发源于埃塞俄比亚高原的青尼罗河是尼罗河下游大多数水和营养的来源,但是白尼罗河则是两条支流中最长的。它源于非洲中部的大湖地区,其最远的源头位于卢旺达(2°16′55.92〃S 29°19′52.32〃E / 2.2822°S 29.3312°E / -2.2822; 29.3312),向北它流经坦桑尼亚并注入维多利亚湖,再从此湖中溢出注入阿尔伯特湖,往北流入乌干达和苏丹共和国南部,并于后者处形成大面积沼泽湿地。青尼罗河源于埃塞俄比亚的塔纳湖(12°2′8.8〃N 37°15′53.11〃E / 12.035778°N 37.2647528°E / 12.035778; 37.2647528),从东南流入苏丹。在苏丹首都喀土穆附近,白尼罗河青尼罗河相汇,形成尼罗河。
尼罗河从苏丹首都向北穿过苏丹和埃及,所经过的地方均是沙漠。从古代开始埃及的文明就依靠尼罗河而形成和兴旺。除海港和海岸附近的城市外埃及所有的城市和大多数居民住在阿斯旺以北的尼罗河畔,几乎所有的古埃及遗址均位于尼罗河畔。
在其入海口尼罗河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三角洲,在这里它注入地中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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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词源
2 水文
2.1 支流
2.1.1 白尼罗河
2.1.2 青尼罗河
2.1.3 古代河源
2.2 中下游
3 政治
4 历史
4.1 古埃及
4.2 寻找源头
5 今日状况
6 古尼罗河
7 参考资料
8 外部链接
[编辑] 词源
尼罗河这个词来自于阿拉伯语,而阿拉伯语又来自于希腊语Νειλος,原意是河谷的意思。古埃及语中尼罗河的发音是iteru,意思是“大河”,其圣书体显示在右图中[3]。在科普特语,尼罗河被称为piaro或者phiaro,意思是“河流”,它也来源于古埃及名称。
[编辑] 水文[编辑] 支流
尼罗河位置地图尼罗河的流域总面积为3,254,555平方公里,占非洲总面积的10%[4]。
尼罗河有两条主要支流:源于东非赤道附近的白尼罗河和源于埃塞俄比亚的青尼罗河。这两条支流均位于东非大裂谷的西侧。另一条不很重要的支流是阿特巴拉河,它只在下雨时流过埃塞俄比亚,而且此后很快就干枯了。
[编辑] 白尼罗河有人认为尼罗河的源头是维多利亚湖。但是有一些相当大的河流注入维多利亚湖。其中最远的源头位于卢旺达的纽恩威森林。通过Rukarara、Mwogo、尼亚巴隆哥河和卡盖拉河在坦桑尼亚城市布科巴附近注入维多利亚湖。
埃塞俄比亚青尼罗河上游巴希尔达附近的青尼罗河瀑布。按照其附近的一座村庄它也被称为梯西萨特瀑布在乌干达金贾附近尼罗河通过瑞本瀑布离开维多利亚湖,在这里它被称为维多利亚尼罗河。它长约500千米,它流经基奥加湖注入艾伯特湖,此后被称为艾伯特尼罗河。然后它流过苏丹,在这里被称为贾贝尔河(山河)。
在Mongalla艾伯特尼罗河的流量基本上终年恒定,平均每秒流过1048立方米,此后尼罗河进入苏丹南部的巨大沼泽地。在这个沼泽地中尼罗河由于蒸发和蒸腾作用丧失其一半的水量。到沼泽地末端其水流量降低到每秒510立方米。
在与720千米长的加扎勒河汇流后它被称为Bahr al Abyad,或白尼罗河。白尼罗河这个名字来自于悬浮在河水中的白粘土颗粒。
在马拉卡勒白尼罗河的流量为每秒924立方米,三月初水流量最高,可以达每秒1218立方米,八月末水流量最低,为每秒609立方米。这个波动的原因是索伯特河,它在八月时流量仅每秒680立方米,在三月初则达每秒680立方米。
白尼罗河流过喀土穆。它涨水时留下营养丰富的淤泥。古埃及人使用这个土壤来种田。
[编辑] 青尼罗河青尼罗河源于埃塞俄比亚高原上的塔纳湖,至喀土穆它长约1400千米。青尼罗河与白尼罗河汇流后形成尼罗河。尼罗河90%的水和96%的悬浮物来源于埃塞俄比亚[5],其中59%的水来自于青尼罗河。但是只有在夏季埃塞俄比亚高原上雨季雨水充沛的时候对土壤的侵蚀和运输大,而在其它季节里从埃塞俄比亚注入尼罗河的水比较少。八月末的潮湿季节里青尼罗河的流量往往可以超过每秒5663立方米。
经调整后的白尼罗河卫星空照图[编辑] 古代河源过去坦噶尼喀湖通过东非大裂谷注入艾伯特尼罗河,这条支流比现在最长的支流还要长约900英里。但是在中新世里由于维龙加山脉火山爆发将这条河道堵住了。
[编辑] 中下游在苏丹境内尼罗河与它下游非常不同。从喀土穆北部开始到阿斯旺它流过六个瀑布。从喀土穆北部的第六瀑布开始它转向南,流相当长的一段后才转向北。
阿特巴拉河是尼罗河最后一个大的支流。阿特巴拉河源于埃塞俄比亚,塔纳湖以北,与喀土穆以北约300千米处注入尼罗河。
从一月至六月干燥季节中阿特巴拉河没有流量,而白尼罗河的河水占尼罗河总流量的70%至90%,与此同时青尼罗河的流量仅为每秒113立方米。不过上游的水坝对流量有一定的调节。
尼罗河与大多数其它河流不同,从它总长度的一半开始(阿特巴拉河)它没有支流了。从这一点开始向北它由于蒸发而不断变小。
在造坝前在阿斯旺每年河水流量的差异可达15倍。八月末九月初高潮时流量为每秒8212立方米以上,四月末五月初低潮时流量为每秒552立方米。但是由于尼罗河河谷非常复杂,因此其主流的流量受到气候、分支、蒸发和地下水水流的影响。
在开罗以北尼罗河分为两个分流:罗塞塔河位于西部,达米埃塔河位于东部,形成尼罗河三角洲,注入地中海。
[编辑] 政治多年来对尼罗河的利用是东非和非洲之角的政治议题之一。许多国家,包括乌干达、苏丹、埃塞俄比亚和肯尼亚抱怨埃及对尼罗河水资源的霸权。尼罗河流域计划是促进“尼罗河流域国家”和平协作和平等使用得着最重要的项目[6]。但是许多人依然对于埃及在当地的支配作用而感到不安。
[编辑] 历史
卡盖拉河和Rurubu河汇流处从石器时代开始尼罗河就已经是古埃及文明的命脉。埃及大多数居民和所有城市位于阿斯旺以北的尼罗河畔。前八千年以前由于气候变化或者由于对干燥草原的过分畜牧利用导致尼罗河沿岸沙漠化,迫使人类越来越集中在河谷两岸生活,导致了一个高度中央集权的农业经济社会的形成。
在有史纪录中,尼罗河曾于829年[7][8]和1010年[9]两次封冻。
[编辑] 古埃及增长在古希腊文明中起了一个关键作用,而尼罗河则是不停增长的源泉。每年的大水使得尼罗河沿岸非常富饶,而且这个富饶绵绵不绝。埃及人在尼罗河畔种植小麦、棉花、水稻、椰枣和谷物,为其居民提供食物。尼罗河畔还有许多野生动物,比如水牛。前7世纪波斯人引入了骆驼。这些动物提供了肉,也可以被驯服,用来耕地,骆驼则可以运输货物。尼罗河水对于人和畜一样是生命的基础。尼罗河本身也是一条方便和有效的水道。
埃及在历史上有非常长的时间非常稳定。这个稳定的保障之一是尼罗河的富饶。埃及生产的小麦是经常爆发饥荒的中东的关键食品。除此之外亚麻也是埃及的重要贸易产品。这些贸易保障了埃及与其周边国家的外交关系和埃及本身的经济稳定。尼罗河畔的贸易可能很早就产生了,在今天的尼罗河源刚果民主共和国东南爱德华湖附近发现的伊珊郭骨可能是最早的埃及乘法的证明,其碳14定时获得的结果为前两万年。
尼罗河所提供的食物和财富也保障了埃及可以快速和有效地征募进攻和防御用的军队。
尼罗河在埃及的政治和社会生活中起重要作用。法老使得尼罗河涨水,作为这生命水和谷物的代价农民将在沃土上生产出来的产品的一部分交给法老。而法老则用这些财富来建设埃及社会。
在埃及尼罗河也拥有精神意义。在古埃及神话中有话专门有一位对尼罗河年度洪水负责的神哈比。他和法老均控制尼罗河的洪水。同时尼罗河也被看作是生命、死亡和死后生命的一条通道。东方被看作是出生和生长的地方,西方则是死亡的地方,每天太阳神拉都经历出生、死亡和再生。因为埃及人相信要获得死后再生,他们必须被埋葬在代表死亡的一方,因此所有的坟墓均位于尼罗河西岸。
根据希罗多德的描写绘制的前450年左右被居住的世界的地图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称“埃及是尼罗河的赠礼”。没有尼罗河水的灌溉埃及文明可能只会昙花一现。尼罗河为一个旺盛的文明和它三千多年不衰的历史提供了一切条件。
[编辑] 寻找源头希腊人和罗马人均试图寻找尼罗河的源头,但都没有成功。因此在古典希腊和罗马的图像中尼罗河总是被显示为一名将头和面用枝叶蒙盖起来的男神。阿加塔尔齐德斯报道说托勒密二世派遣了一支远征军,这支军队至少能够确定青尼罗河夏季的洪水是由埃塞俄比亚高原上的雨季导致的,可以确定的是这支远征军最远到达了麦罗埃,但是在古代没有任何欧洲人到达了塔纳湖。
直到15、16世纪欧洲人对于尼罗河河源所知甚少。15、16世纪里欧洲人来到了埃塞俄比亚,见到了塔纳湖,并且找到了湖南山里青尼罗河的源头。詹姆斯·布鲁斯自称是第一个到达青尼罗河源头的人,但是现代历史学家认为耶稣会教士佩德罗·波埃兹(Pedro Páez)是第一名找到青尼罗河源的人。不过从15世纪末开始欧洲人就已经居住在埃塞俄比亚了,因此很可能他们中有人在波埃兹之前就已经到达了青尼罗河河源,但是无法将这个消息传出埃塞俄比亚。
对白尼罗河的知识就更少了。古代错将尼日尔河当作是白尼罗河的上游。比如老普林尼称尼罗河源于“下毛里塔尼亚的山里”,在地面上流过“许多天”的距离,然后转入地下,然后又出现到地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湖,此后又沉到沙漠下,流过“20天距离,直到埃塞俄比亚附近”。[10]
1858年英国探险家约翰·汉宁·斯皮克在随同理查德·弗朗西斯·伯顿探查中非时到达了维多利亚湖的南岸。他是第一个看到维多利亚湖的欧洲人。斯皮克在第一次看到这个大湖时就相信他发现了尼罗河的源头。他以维多利亚女王命名这个湖。伯顿这个时候正在坦噶尼喀湖边养病,他对斯皮克称发现了尼罗河的河源非常生气。伯顿认为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两人的公开争吵很快就普及到了当时整个科学界,而且还引起了许多其他探险家的兴趣。他们当中有声称证实,也有声称否定了斯皮克的发现的人。英国著名探险家和传教士大卫·利文斯顿未能证实斯皮克的发现,他向西跑得太远了,进入了刚果河的流域。最后美国探险家亨利·莫顿·史丹利环绕了维多利亚湖,在其北岸发现了瑞本瀑布,从而证实了斯皮克的发现。
2004年1月17日南非人亨德利·柯慈带领的白尼罗河探险队从乌干达的尼罗河河源出发。他们利用了四个月又两星期沿尼罗河一直到达埃及罗塞塔尼罗河注入地中海处。国家地理学会于2005年末发行了一部题为《最长之河》的关于这次探险的纪录片。
2004年4月28日地质学家Pasquale Scaturro和纪录片制片人戈登·布朗一起从埃塞俄比亚的塔纳湖一直到达地中海畔亚历山大港海滨,成为第一次沿青尼罗河全程的人。虽然还有其他人参加了这次探险,但是他们两人是唯一走过全程的人。他们使用了一台IMAX和两台手提摄影机,将他们的探险拍成了名为《神秘的尼罗河》的IMAX电影。同时他们还出版了一本同名的书。他们在大多数路上使用机动的船。2005年1月29日加拿大人莱斯·吉克林和新西兰人马克·田纳成为第一个完全使用人力划桨走过尼罗河全程的人。
2005年4月30日一支由南非人彼得·梅瑞蒂特和亨德利·柯慈带领的探险队首次行过了尼罗河最远的支流,从卢旺达纽恩威森林发源的卡盖拉河。
2006年3月31日,一支由三名英国及新西兰人所组成探险队在麦克格里格的带领下宣布,他们从维多利亚湖再向上溯源,最后发现一个位于乌干达纽恩威森林的源头2°16′55.92〃S 29°19′52.32〃E / 2.2822°S 29.3312°E / -2.2822; 29.3312,长度约增加100多公里。
[编辑] 今日状况埃及附近的尼罗河
在乐蜀与阿斯旺之间的游船上看尼罗河
尼罗河畔的沼泽地
现在,埃及90%以上的人口分布在尼罗沿岸平原和三角洲地区。每年夏季尼罗河会发大水,在其河谷平原上沉积下肥沃的淤泥。尼罗河上有数个瀑布,它们主要是由小岛、浅滩和礁石组成,组成阻碍航行的障碍。苏丹境内的沼泽地对航行也造成障碍,以至于埃及曾经试图挖运河来促进积水的流动。
今天尼罗河依然在大多数流程中被用来运输货物。尤其在冬季风逆流吹,因此帆船可以借助风力逆流而上,再借助水力行向下游。阿斯旺以北是传统的旅游胜地,在这里既有游艇也有传统的木帆船。此外还有许多旅馆式的游船,这些游船在乐蜀和阿斯旺之间航行,一般在埃德夫和康翁波停靠。过去这些游船从开罗一直开到这里,但是出于安全起见多年来只在北部航行了。
20世纪70年代,埃及在阿斯旺兴建了一座110米的阿斯旺水坝,坝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水库——纳赛尔水库,得到发电、防洪、灌溉、养鱼、航运、旅游等利益。大坝的建成虽然防止了下游的洪水泛滥,但是尼罗河携带至下游和入海的泥沙大大减少,尼罗河三角洲的海岸线受海浪侵蚀不断向后退缩。埃及政府已采取措施,防止三角洲被地中海吞没。
尼罗河畔的城市有喀土穆、阿斯旺、乐蜀、开罗等。首都开罗在尼罗河三角洲的顶端,人口1500万(1998年),是阿拉伯国家中人口最多的城市。亚历山大港是埃及在地中海边的重要港口,也是非洲最大的港口。
1980年代里干旱在苏丹和埃塞俄比亚导致大规模的饥荒。但是埃及通过纳赛尔水库的存水防止了干旱的袭击。
[编辑] 古尼罗河今天的尼罗河是历史上第五条从埃塞俄比亚高原向北流的河流。使用卫星图像可以在沙漠里看到今天尼罗河以西的干枯了的河道。一条在中新世晚期古尼罗河的河道今天已经被泥砂填没。古尼罗河将碎屑岩沉淀带入地中海,今天在这些岩层中发现了数个天然气矿。
中新世晚期的地中海与大西洋隔绝,蒸发导致整个地中海几乎干枯时,尼罗河一直流到地中海的海底,到海拔数百米以下。今天这条河谷已经被后来的沉淀堆满。
在维龙加山脉的火山将河道截断之前坦噶尼喀湖的水注入尼罗河,当时尼罗河最远的河源位于今天赞比亚的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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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探案——归来记
一八九四年的春天,可敬的罗诺德·阿德尔在最不寻常和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被人谋杀的案子,引起全伦敦的注意,并使上流社会感到惊慌。在警方调查中公布的详细案情大家都知道了,但有许多细节被删去了。这是因为起诉理由非常充足,没有必要公开全部证据。只是到现在,将近十年之后,才允许我来补充破案过程中一些短缺的环节。案子本身是耐人寻味的,但比起那令人意想不到的结局,这点趣味在我看来就不算什么。在我一生所经历的冒险事件中,这个案子的结局最使我震惊和诧异。即使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一想起它来就叫我毛骨悚然,并且使我重温那种高兴、惊奇而又怀疑的心情,当时这心情象突然涌来的潮水一般,完全淹没了我的神志。让我向那些关心我偶尔谈起的一个非凡人物的言行片段的读者大众说一句话:不要责怪我没有让他们分享我所知道的一切。如果不是他曾亲口下令禁止我这样做,我会把这当作首要义务。这项禁令是在上个月三号才取消的。
我和歇洛克·福尔摩斯的密切交往使我对刑事案发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是可以想象到的。在他失踪以后,凡是公开发表的疑案,我都仔细读过,从不遗漏。为了满足个人巳ぃ?我还不止一次地试用他的方法来解释这些疑案,虽然不很成功。但是,没有任何疑案象罗诺德·阿德尔的惨死那样把我吸引住。当我读到审讯时提出的证据并据此判决未查明的某人或某些人蓄意谋杀罪时,我比过去更清楚地意识到福尔摩斯的去世给社会带来的损失。我肯定这件怪事中有几点一定会特别吸引他。而且这位欧洲首屈一指的刑事侦探,以他训练有素的观察力和敏捷的头脑,很可能弥补警方力量之不足,更可能促使他们提前行动。我整日巡回出诊,脑子里却想着这件案子,找不到一个自己认为是理由充分的解释。我甘冒讲一个陈旧故事的风险,把审讯结束时已公布过的案情扼要地重述一遍。
罗诺德·阿德尔是澳大利亚某殖民地总督梅鲁斯伯爵的次子。阿德尔的母亲从澳大利亚回国来做白内障手术,跟儿子阿德尔和女儿希尔达一起住在公园路427号。这个年轻人出入上流社会,就大家所知,他并无仇人,也没有什么恶习。他跟卡斯特尔斯的伊迪丝·伍德利小姐订过婚,但几个月前双方同意解除婚约,嗣后也看不出有多深的留恋。他平日的时间都消磨在一个狭小、保守的圈子里,因为他天性冷漠,习惯于无变化的生活。可是,就在一八九四年三月三十日夜里十点至十一点二十分之间,死亡以最奇特的方式向这个悠闲懒散的青年突然袭来。
罗诺德·阿德尔喜欢打纸牌,而且不断地打,但赌注从不大到有损于他的身分。他是鲍尔温、卡文狄希和巴格特尔三个纸牌俱乐部的会员。他遇害的那天,晚饭后在卡文狄希俱乐部玩了一盘惠斯特。当天下午他也在那儿打过牌。跟他一起打牌的莫瑞先生、约翰·哈代爵士和莫兰上校证明他们打的是惠斯特,每人的牌好坏差不多,阿德尔大概输了五镑,不会更多。他有一笔可观的财产,象这样的输赢决不致于对他有什么影响。他几乎每天不是在这个俱乐部就在那个俱乐部打牌,但是他打得小心谨慎,并且常常是赢了才离开牌桌的。证词中还谈到在几星期以前,他跟莫兰上校作为一家,一口气赢了哥德菲·米尔纳和巴尔莫洛勋爵四百二十镑之多。在调查报告中提到的有关他的近况就这些。
在出事的那天晚上,他从俱乐部回到家里的时间是整十点。他母亲和妹妹上亲戚家串门去了。女仆供述听见他走进二楼的前厅——就是他经常当作品居室的那间屋子。她已经在屋里生好了火,因为冒烟她把窗户打开了。一直到十一点二十分梅鲁斯夫人和女儿回来以前,屋里没有动静。梅鲁斯夫人想进她儿子屋里去说声晚安,发现房门从里边锁上了。母女二人叫喊、敲门都不见答应。于是找来人把门撞开,只见这个不幸的青年躺在桌边,脑袋被一颗左轮子弹击碎,模样很可怕,可是屋里不见任何武器。桌上摆着两张十镑的钞票和总共十一镑十先令的金币和银币,这些钱码铺了十小堆,数目多少不一。另外有张纸条,上面记了若干数目字和几个俱乐部朋友的名字,由此推测遇害前他正在计算打牌的输赢。
现场的详细检查只是使案情变得更加复杂。第一,举不出理由来说明为什么这个年轻人要从屋里把门插上。这有可能是凶手把门插上了,然后从窗户逃跑。由窗口到地面的距离至少有三十英尺,窗下的花坛里正开满了番红花。可是花丛和地面都不象被人踩过,在房子和街道之间的一块狭长?草地上也没有任何痕迹。因此,很明显是年轻人自己把门插上的。假使有人能用左轮手枪从外面对准窗口放一枪,而且造成这样的致命伤,这人必定是个出色的射手。另外,公园路是一条行人川流不息的大道,离这所房子不到一百码的地方就有马车站。这儿已经打死了人,还有一颗象所有铅头子弹那样射出后就会开花的左轮子弹和它造成的立刻致死的创伤,但当时却没有人听到枪声。公园路奇案的这些情况,由于找不出动机而变得更加复杂,因为,正如我前面所讲的,没人听说年轻的阿德尔有任何仇人,他屋里的金钱和贵重物品也没人动过。
我整天反复思考这些事实,竭力想找到一个能解释得通的理论,来发现最省力的途径,我的亡友称它为一切调查的起点。傍晚,我漫步穿过公园,大约在六点左右走到了公园路连接牛津街的那头。一群游手好闲的人聚在人行道上,他们都仰起头望着一扇窗户。他们给我指出了我特地要来瞧瞧的那所房子。一个戴着墨镜的瘦高个子,我非常怀疑他是个便衣侦探,正在讲他自己的某种推测,其他人都围着听。我尽量往前凑过去,但他的议论听起来实在荒谬,我有点厌恶地又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正在这时候我撞在后面一个有残疾的老人身上,把他抱着的几本书碰掉在地上。记得当我捡起那些书的时候,看见其中一本书名是《树木崇拜的起源》。这使我想到老人必定是个穷藏书家,收集一些不见经传的书籍作为职业或者作为爱好。我极力为这意料不到的事道歉,可是不巧给我碰掉的这几本书显然在它们的主人眼里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他讨厌地吼了一声,转身就走。我望着他弯曲的背影和灰白的连鬓胡子消失在人群里。
我多次观察公园路427号,但这对弄清楚我所关心的问题毫无作用。这所房子和大街只隔着一道半截是栅栏的矮墙,高不过五英尺,因此任何人想进花园都非常容易。但那扇窗户可完全够不着,因为墙外面没有水管或者别的东西可以帮助身体轻巧的人爬上去。我比以前更加感到迷惑不解,只得折回肯辛顿。我在书房里呆了没到五分钟,女仆进来说有人要见我。叫我吃惊的是来者并非别人,就是那个古怪的旧书收藏家。灰白的须发中露出他那张轮廓分明而干瘦的脸,右臂下挟着他心爱的书,至少有十来本。
“您没想到是我吧,先生。"他的声音奇怪而嘶哑。
我承认没有想到是他。
“我感到过意不去,先生。刚才我一瘸一拐地在您后头跟着走,碰巧瞧见您走进这所房子。我对自己说我要进来看看那位好心的绅士,对他说要是我刚才的态度有点粗暴,可没有恶意,还要谢谢他替我把书捡起来。”
“这点小事您看得太重了,"我说,"可不可以问一下您是怎么认出我的?”
“先生,如果不太冒昧的话,我算是您的街坊,我的小书店就在教堂街拐角的地方。大概您也收藏书吧,先生。这儿有《英国鸟类》、《克图拉斯》、《圣战》——非常便宜,每本都很便宜。再来五本书您就可以正好把那第二层的空档填满。现在看来不大整齐,是不是,先生?”
我转过头去看了看后面的书橱。等我回过头来,歇洛克·福尔摩斯就隔着书桌站在那儿对我微笑。我站了起来,吃惊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我好象是晕过去了,这是我平生头一回,也是末一回。确实有一片白雾在我眼按蛐�0?雾消失了,我才发现我的领口解开了,嘴唇上还有白兰地的辛辣余味,福尔摩斯正俯在我的椅子上,一手拿着随身带来的扁酒瓶。
“亲爱的华生,"一个很熟的声音说,"我万分抱歉。我一点也没想到你会这样经受不住。”
我紧紧抓住他的双臂。
“福尔摩斯!"我大喊了一声,"真的是你?难道你还活着?你怎么可能从那可怕的深渊中爬出来?”
“等一等,"他说,“你现在真觉得有精神来谈这事儿了吗?瞧我这多此一举的戏剧性的出现给了你多大的刺激。”
“我好了。可是说真的,福尔摩斯,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哪!世界上这么多人,单单会是你在我书房中站着。"我又抓其他的一只袖子,摸着里面那只精瘦而有力的胳臂。"可是不管怎样,你不是鬼,"我说,"亲爱的朋友,看到你我太高兴了。坐下来,告诉我你是怎样从那可怕的峡谷中逃生的。”
他面对着我坐下来,照老样儿若无其事地点燃了一支烟。他全身裹在一件卖书商人穿的破旧长外套里,剩下看得见的只有那一堆白发和放在桌上的旧书。福尔摩斯显得比以前更加清瘦、机警,但他那张鹰似的脸上带着一丝苍白的颜色,使我看出来他最近一阵子生活不规律。
“我很高兴能伸直腰,华生,"他说,"让一个高个子一连几小时把身长去掉一⒊哒娌皇峭嫘ΑV劣谌绾谓馐驼庖磺校?我亲爱的老朋友,咱们——如果我可以求你合作的话——面前还有一个晚上的艰险工作。或许最好是这项工作完了以后,我再把全部情况告诉你。”
“我很想知道,更喜欢现在就听到。”
“今天晚上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随你说什么时候、去什么地方都行。”
“真的还象过去那样。咱们出发前还有时间吃点晚饭。好吧,就说说那个峡谷。我从峡谷中逃出来并没有多大困难。理由很简单:我根本没有掉进去。”
“你根本没有掉进去?”
“没有,华生。我根本没有掉进去。我给你的便条可完全是真的。当我发觉模样行┮跸盏哪�镅堑俳淌谡驹谀翘跬?向安全地带的窄道上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怀疑我的末日到了。在他的灰色眼睛中,我觉察到一个无情的意图。于是我跟他交谈了几句,得到他彬彬有礼的许可,写了那封后来你收到的短信。我把信、烟盒和手杖一起留在那里,就沿着那条窄道往前走,莫里亚蒂仍紧跟着我。我走到尽头便无路可去了。他并没有掏出武器,却突然冲过来把我抱住。他知道他的一切都完了,只急着对我报复。我们两人在瀑布边上扭成一团。但是我懂点日本式摔跤,过去有好几次都用上了这一手。我从他的两臂中褪了出来。他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叫,疯狂地踢了几下,两手向空中乱抓。尽管他费了很大的气力,仍旧无法保持平衡而掉下去了。我探头见他坠下去很长一段距离,然后撞在一块岩石上,又被弹出去,掉进水里。”
我惊奇地听了福尔摩斯边抽烟边作的这段解释。
“可是还有脚印哪!"我大声说,"我亲眼看见那条路上有两个人往前走的脚印,往回走的一个也没有。”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教授掉进深渊的一刹那,我忽然想到命运给我安排了再巧不过的机会。我知道不仅是莫里亚蒂一个人曾经发誓要置我于死地。至少还有三个人,他们要向我报复的欲望只会由于他们首领的死亡而变得更强烈。他们都是最危险的人。这三人当中,准有一个会找到我。另一方面,如果全世界都相信我死了,这几个人就会随便行动,很快露面,这样我迟早能消灭他们。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宣布我仍在人间。大脑活动起来是那么迅速,我相信在莫里亚蒂还没有沉到莱辛巴赫起布下的深潭底之前,我已经想出了这一切。
“我站起来观察后面的悬崖。在你那篇我后来读得津津有味的生动描述中,你断言那是绝壁。你说得不完全对。悬崖上仍有露在外面的几个窄小的立足点,并且有一块很象岩架的地方。想要一直爬上那么高的峭壁显然是不可能的,再想顺着那条湿漉漉的窄道走出去而不留下脚印也同样不可能。当然,我也可以象在过去类似场合做过的那样把鞋倒穿,但是在同一方向出现三对脚印,无疑会使人想到这是仆人的手法。所以,总的看来,最好冒险爬上去。这可不是一件叫我高兴的事,华生。瀑布在我脚下隆隆作响。我不是个富于幻想的人,但是一点不假,我仿佛听见莫里亚蒂的声音从深渊中冲着我喊叫。好几次当我手没抓住身边的草丛或是脚从精湿的岩石缺口中滑下来的时候,我想我完了。但是我拼命往上爬,终于爬上一块有几英尺宽的岩架,上面长着柔软的绿苔,在那儿我可以很舒服地躺下而不被人看见。亲爱的华生,当你和你的随从正在极其同情而又毫无效力地调查我的死亡现场的时候,我就躺在岩架上。
“你作出了完全错误的结论就离开那里回旅馆去了,最后就剩下我一个人。我以为我的险遇到此结束了。可是发生了非常突然的事故,使我预感到还有叫我吃惊的事情就要来到。一块巨大的岩石由上面落下来,轰隆一声从我身边擦过去,砸中下面那条小道,又蹦起来掉进深渊。我当时还以为这块岩石是偶然掉下来的。过了一会儿,我抬头望见昏暗的天空中露出一个人头。这时又落下来一块石头,砸在我躺着的地方,离我的头部不到一英尺。当然,这意味着什么就很清楚了。莫里亚蒂并非单人行动。在他对我下手的时候,还有一个党羽在守望,而我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党羽是个多么危险的家伙。他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亲眼目睹了他的朋友淹死和我逃脱的情况。他一直等着,然后绕道上了崖顶,企图实现他朋友未能得逞的打算。
“我思考这一切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华生。我又看见那张冷酷的脸从崖顶朝下张望,这是有另一块石头要落下来的预兆。我对准崖下的小道往下爬。我不认为自己当时能满不在乎地爬下去,这比往上爬更难百倍。但是我没时间考虑往下爬的危险,因为就在我双手攀住岩架边沿、身体悬空吊起的时候,又有一块石头呼地一声从我身边落下去。我爬到一半的地方脚踩空了。幸好上帝保佑,我掉在那条窄道上,摔得头破血流。我爬起来就逃之夭夭,在山里摸黑走了十英里。一星期以后,我到了佛罗伦萨,这一来包管世界上谁也不知道我的下落。
“那时候我只有一个可信赖的人——我的哥哥迈克罗夫特。我再三向你道歉,亲爱的华生。但是当时最要紧的是让大家认为我死了。你要是不相信我死了,你也一定写不出一篇那么令人信服的关于我不幸结局的故事来。在这三年中,我几次提笔要给你写信,但总是担心你对我的深切关心会使你不谨慎而泄漏秘密。也是为了这个缘故,今天傍晚你碰掉我的书的时候,我只能避开你,因为我的处境很危险,当时只要你稍露出点惊奇和激动,就可能引人注意我的身份而造成可悲的、无法弥补的结果。至于迈克罗夫特,那是为了得到我需要的钱,我必须把我的秘密告诉他。在伦敦,事态的发展并非象我所想得那样顺利,因为在莫里亚蒂匪帮案的审理中,漏掉了两个最危险的成员,使这两个与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得以逍遥法外。我在西藏旅行了两年,所以常以去拉萨跟大喇嘛在一起消磨几天为乐。你也许看过一个叫西格森的挪威人写得非常出色的考察报告,我相信你决想不到你看到的正是你朋友的消息。然后,我经过波斯,游览了麦加圣地,又到喀土穆对哈里发作了一次简短而有趣的拜访,并且把拜①②访的结果告诉了外交部。回到法国以后,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来研究煤焦油的衍生物,这项研究是在法国南部蒙彼利埃的一个实验室进行的。我满意地结束了这项研究,又听说我的仇人现在只剩下一个在伦敦,我便准备回来。这时候公园①苏丹首都。——译者注②伊斯兰教国家政教合一领袖的称号。——译者注路奇案的消息使我加速行动,不仅因为这件案子的是非曲直吸引了我,而且它似乎给我个人带来了最难得的机会。我立刻回到伦敦贝克街自己家里,竟吓得赫德森太太歇斯底里大发作。迈克罗夫特把我的房间和我的记录照原样保存着。就这样,我亲爱的华生,今天下午两点,我发现自己坐在我原来屋里的那把旧椅子上,满心希望能见到我的老朋友华生也坐在对面他一向常坐的那把椅子上。”
这就是四月里的那天晚上我听到的离奇的故事。要是没有亲眼见到我以为再也见不着的那瘦高的体形和热诚的面容来证实的话,这个故事就纯属无稽之谈。我不清楚他是怎样知道了我居丧的消息,以动作代替言辞表示了他的慰问。"工作是对悲伤最有效的解药,"他说,今天晚上,我给咱俩安排了一件工作,如果咱们能成功地结束它,就不枉活在世上。”我求他讲详细些,但是不管用。"天亮前够你听和看的,"他回答说,"咱们有三年的往事要谈,但只能谈到九点半,就要开始这场特别的空屋历险。”
真象过去那样,到了九点半,我发现自己挨着他坐在一辆双座马车上,我口袋里装着手枪,心里充满了历险的激动。福尔摩斯冷静镇定,一言不发。街灯的亮光忽明忽暗地照在他严峻的脸上,只见他皱眉沉思,嘴唇紧闭。我不知道我们将在伦敦这罪犯充斥的黑暗的丛林中搜寻什么样的野兽,但从这个狩猎能手的神态来看,我完全相信这是一次十分冒险的行动。他那苦行僧般的阴沉的脸上不时露出讥讽的微笑,预示着我们搜寻的对象凶多吉少。
我本来猜想我们要去贝克街,但就在卡文狄希广场拐角的地方,福尔摩斯叫马车停下来。我看见他下车时向左右探望了一下,接着在走过的每条街的拐角上又极其细心地看清楚后面有没有人跟踪。我们走的这条路线无疑是独一无二的。福尔摩斯对伦敦的偏僻小道异常熟悉。这一次他迅速而有把握地穿过一连串我从来不知道的小巷和马厩。最后我们出现在一条小路上,两旁都是一些阴暗的老房子。我们沿着这条小路到了曼彻斯特街,然后到了布兰福特街。在这里他立刻拐进一条窄道,又穿过一扇木栅栏门进了一个无人的院子。他用钥匙打开了一所房子的后门,我们一起走进去以后��?门关上了。
这里边漆黑一团,但很明显是一所空屋子。没平地毯的地板在我们脚下吱吱地响。我伸手碰到一面墙,上面糊的纸已裂成一片片往下垂着。福尔摩斯用冰凉的手指抓住了我的手腕,领我走过一条长过道,直到我隐约看见门上面昏暗的扇形窗才停住。在这儿福尔摩斯突然往右转,我们便进了一间正方形大空房,四角很暗,只有当中一块地方被远处的街灯照得有点亮。附近没有街灯,窗户上又积了一层很厚的灰尘,所以我们在里面只能看清彼此的轮廓。我同伴一手搭在我肩上,把嘴凑近我的耳朵。
“你知道咱们在哪儿?"他悄悄地问。
“那边就是贝克街,"我睁大眼睛透过模糊的玻璃往外看。
“不错。这里就是咱们寓所对过的卡姆登私邸。”
“咱们干吗来这儿?”
“因为从这儿可以看清楚对过的高楼。亲爱的华生,请你走近窗户一点,小心别暴露自己,再瞧瞧咱们的老寓所——你那么多的神话故事不都是从那儿开始的吗?让咱们来看看我离开这三年是不是完全失去了我使你惊奇的能力。”
我轻轻地往前移动,朝对面我熟悉的窗户望去。当我的视线落在那扇窗上,我吃惊得叫起来了。窗帘已经放下了,屋里点着亮灯,明亮的窗帘上清楚地映出屋里坐着一个人:那头的姿势,宽宽的肩膀,轮廓分明的面部,看了决不会弄错。那转过半面去的脸,如同我们祖父母那一辈喜欢装上框子的一幅剪影,完全象福尔摩斯本人。我惊奇得忙把手探过去,想弄清楚他还在不在我身边。他不出声地笑得全身颤动。
“看见啦?"他说。
“天哪!"我大声说,"这妙极了!”
“我相信我变化多端的手法尚未因岁月流逝而枯竭,或者因常用而过时吧。"他说。我从他的话中,听出了这位艺术家对自己的创作所感到的高兴和得意。"确有几分象我,是不是?”
“我可以发誓说那就是你。”
“这个功劳归格勒诺布尔的奥斯卡·莫尼埃先生,他化了几天的时间做模子。那是一座蜡像。其余是今天下午我在贝克街自己布置的。”
“你认为有人在监视你的寓所?”
“我知道有人在监视。”
“是谁?”
“我的宿敌——那可爱的一帮人,他们的头子此刻躺在莱辛巴赫瀑布下面。你别忘了他们知道我还活着,也只有他们才知道。他们相信早晚我会回寓所,就不断进行监视。今天早上他们看见我到达伦敦。”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正从窗口往外瞧,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派来放哨的人。这是个对我不足为害的家伙,姓巴克尔,以杀人抢劫为生,是个出色的犹太口琴演奏家。我不在乎他,但是我非常担心他背后那个更加难对付的人。这人是莫里亚俚闹�呐?友,伦敦最狡猾、最危险的罪犯,也就是从悬崖上投石块的那个人。华生,今天晚上在追我的正是他,可是他一点不知道咱们在追他。”
我朋友的计划渐渐显露出来了:从这个近便的隐蔽所,监视者正受人监视,追踪者正被人追踪。那边窗户上削瘦的影子是诱饵,我们俩是猎人。我们一同沉默地站在黑暗之中,注视着在我们面前匆匆来去的人影。福尔摩斯不说话也不动,但我能看出他正处于紧张的戒备状态,专心盯着过往行人。这是个寒冷喧嚣的夜晚,风刮过长长的大街,发出一阵一阵的呼啸。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大都紧裹着外套和围巾。我有一两次似乎看见了刚见过的模样相同的人影,特别注意到两个象是在附近一家门道里避风的人。我让福尔摩斯注意这两个人,但他不耐烦地叫了一声,又继续目不转睛地望着街上。他有时又局促不安地挪动脚步,手指不住地敲着墙壁。显然他开始担心他的计划不会完全象他希望的那样有效。最后,将近午夜的时分,街上的人渐渐少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不安,在屋里踱来踱去。我正要对他说点什么,抬眼望了望对过亮着的窗子,使我又跟刚才那样大吃一惊。我抓住福尔摩斯的胳臂,对着前面一指。
“影子动了!"我叫出来了。
窗帘上的影子已经不是侧面而是背朝着我们。
三年的时间并没有消除他粗暴的脾气,也没有减少他对智力低于他的人所表示的急躁。
“它当然动了,"他说,"华生,难道我是一个那么可笑的笨蛋,会支起个一眼就认得出的假人,希望靠它来骗住几个欧洲最狡猾的人?咱们在这屋里呆两个钟头,赫德森太太已经把蜡像的位置改变了八次,每一刻钟一次。她从前面来转动它,这样她自己的影子就决不会被人看见。啊!"他倒吸了一口气。在微弱的光线中,我见他往前探头,全身由于注意而紧张起来。外面大街上已空无一人。那两个人也许还蜷缩在门道里,可是我已看不见他们了。万籁俱寂,除了我们对面钦�邢殖鋈擞暗拿髁恋幕粕�傲敝�猓�裁匆部床患�T?一平静寂中,我耳边又响起了只有在忍住极度兴奋时才会发出的那种细微的咝咝声。不一会儿,他拽住我退到最黑的屋角里,一手捂着我的嘴。他的手指在颤抖,我从未见过我的朋友这样激动。那黢黑的大街仍旧荒凉地、静静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但是,我忽然发觉了他那超人的感官已经察觉了的东西。一阵轻轻的蹑手蹑脚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这声音并非来自贝克街的方向,而是从我们藏身的这所屋子后面传来的。一扇门打开又关上了。过了一会儿,走廊里响起蠕动的脚步声。这本来想不弄出声的脚步,却在空屋中引起了刺耳的回响。福尔摩斯靠墙蹲下来,我也照样蹲下来,手里紧握着我的左轮枪柄。我朦胧中看见一个不清楚的人影,颜色稍深于敞开着的门外的暗黑。他站了片刻,然后弯下身子威胁似地、偷偷地走进屋里。这个凶险的人影离我们不到三码。我已经准备好等他扑过来,才想其他一点也不知道我们在这儿。他从我们旁边走过去,悄悄地靠近了窗子,轻轻地、无声地把窗户推上去半英尺。当他跪下来靠着窗口的时候,街上的灯光不再受积满灰尘的玻璃的遮挡,把他的脸照得清清楚楚。这人似乎兴奋得忘乎所以,两眼闪亮,面部不停地抽搐。他是个上了岁数的人,鼻子瘦小而突出,前额又秃又高,留着一大撮灰白胡子。一顶可以折叠的大礼帽推在后脑勺上,解开的外套露出夜礼服的白前襟。他脸又瘦又黑,满是凶悍的皱纹。他手里拿着一根象是手杖的东西,当他把它放在地板上的时候,却发出了金属的铿锵声。然后他由外套的口袋中掏出一大块东西,摆弄了一阵,最后咔哒响了一下,好象把一根弹簧或者栓子挂上了。他仍旧跪在地板上,弯腰将全身力量压在什么杠杆上,接着发出一阵旋转和摩擦声,最后又是咔哒一响。于是他直起腰来,我这才看清楚他手里拿的是一支枪,枪托的形状非常特别。他拉开枪膛,把什么东西放了进去,又啪地一下推上了枪栓。他俯下身去,把枪筒架在窗台上。我看见他的长胡子坠在枪托上面,闪亮的眼睛对着瞄准器。当他把枪托紧贴右肩的时候,我听见一声满意的叹息,并且看见那个令人惊异的目标——黄色窗帘上的人影毫无遮挡地暴露在枪口前方。他停了停,然后扣动板机。嘎地一声怪响,跟着是一串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就在这一刹那间,福尔摩斯象老虎似地向射手的背上扑过去,把他脸朝下摔倒了。他立刻爬了起来,使尽力气掐住福尔摩斯的喉咙。我用手枪柄照他头上给了一下,他又倒在地板上。在我扑过去把他按住时,我的朋友吹了一声刺耳的警笛。人行道上马上响起一阵跑步声: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和一个便衣侦探从大门冲进屋来。
“是你吗,雷斯垂德?”
“是我,福尔摩斯先生。我自己把任务接过来了。很高兴看见你回伦敦来,先生。”
“我觉得你需要点非官方的帮助。一年当中有三件谋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