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塵封檔案》系列
1938年3月28日,北平市(今北京市)煤渣胡同東首發生一起槍擊行刺事件。行刺者是軍統局特工,被刺者是華北頭號漢奸、偽「臨時政府「主席」王克敏。這起刺殺被當時新聞界稱為「華北第一案」……
一
1938年2月下旬的一天,天津城天色陰暗,朔風怒號,塵土飛揚。傍晚時分,一個騎著機器腳踏車的青年男子來到城內「三和坊」附近的一家煙紙店門前。車子停下,引擎未熄滅,依舊「突突」地響著,那青年一腳踏在地下,一腳蹬在門檻上,摘下皮手套,從衣兜里掏出幾張鈔票,遞向胖胖的店掌櫃:
「老闆,來條『哈德門』。」
掌櫃接過鈔票,略略一瞥,並不言語,遞給對方一條「哈德門」香煙。青年收起香煙,騎著機器腳踏車一溜煙地走了。煙紙店裡,胖掌櫃望著遠去的機器腳踏車,臉上浮起一層難以察覺的笑容,轉身走入里間。他拴上房門,從鈔票里取出夾著的一張白紙,塗上密寫葯水,上面寫出幾個漢字和一組阿拉伯數碼字。漢字很簡單,只有五個字:「陳恭澍親譯」。胖掌櫃不敢怠慢,馬上召來老闆娘,帶著她立即送往陳恭澍的秘密下榻處。
煙紙店是軍統局天津站的一處秘密交通點,專門負責給站機關接收情報和密電。那「老闆娘」換了兩輛電車,看看後面沒人跟蹤,便趟進一條胡同,在一家朱漆大門大戶前駐步,輕叩門扇,候得保鏢開門,便把密電遞過去,連門都沒進就匆匆走了。
那保鏢入內,登堂入室,把密電呈給一個身穿皮袍的中年人——軍統局天津站站長陳恭澍。陳恭澍從保險箱里取出密碼本,譯出電文,默念了一遍:「天津站陳:著你速赴北平誅除王。戴笠即日。」
陳恭澍眨了眨眼睛,緩緩頷首,自言自語道:「哦!此事重大,看來我得親自去北平走一趟哩!」
陳恭澍對於戴笠的密殺令並不覺得奇怪,因為他知道這件事的背景:1937年7月7日,北平發生了轟動世界的「盧溝橋事變」,日本開始對中國發動全面侵略戰爭。日本為了滅亡中國,制定了「以華制華」、「分而治之」的方針。根據這個方針,每侵佔一地,便扶植「治安維持會」。1937年7月底,日本華北派遣軍在北平扶植了以清末官僚江朝宗為頭子的「北賓士安維持會」。之後,又在華北各地扶植成立了大大小小的「維持會」組織。但是,隨著軍事侵略的升級和擴大,日本方面感到「維持會」的作用已難以適應侵華戰爭的需要,遂決定建立一個統一的華北政權——「臨時政府」。偽臨時政府的主要負責人的人選,華北派遣軍最初看中了住在平津的4位名人:曹錕、靳雲鵬、吳佩孚、曹汝霖。派遣軍特務部長喜多誠一便逐個和4人秘密接觸,其結果令日本方面失望:曹錕同意出山,但索價1000萬元,難成協議;靳雲鵬以「禮佛有年,無心問世」婉拒;吳佩孚也同意出山,但條件是「須日本退兵,由我來恢復法統」,此為日本所不容;曹汝霖因「五.四」賣國有罪,怕再加上一層罪戾,不敢應允,以「老母垂淚相道,本人有腎臟病」為由謝絕了喜多的要求。
日本方面便把主意打到王克敏身上,派了一位少將軍官去大連和王克敏接洽,要王出任「臨時政府」主席,王克敏利令智昏,一口答應,並隨即飛赴日本福岡與日本軍部頭目見面,商談具體事宜。之後,王克敏赴北平,開始緊鑼密鼓籌建偽政府。1937年12月13日,國民政府首都南京陷落。日本方面認為此時成立「臨時政府」,在政治上具有「新陳代謝」的意義。於是,次日,王克敏率王揖唐、董康、湯爾和、朱深、齊元、俞家驥、祝書元等一群奸徒在北平懷仁堂粉墨登場。「臨時政府」成立後不久,華北各地偽政權也相繼建立。王克敏以「臨時政府」主席的名義,委任了一批傀儡頭目;北平市長江朝宗、天津市長高凌霨、河北省長高凌霨兼、山東省長馬良、河南省長肖瑞臣、山西省長蘇體仁。
日本在華北各地拼湊偽組織、建立偽政權之舉,直接危害了蔣介石的「攘外必先安內,建立統一、安定、強大的中央政府」的方針,實為蔣氏所不容。王克敏登台之後,蔣介石暴跳如雷,決定在華北秘密開展「除奸行動」,刺殺奸偽。1938年春節過後,蔣介石召見軍統局局長戴笠,責成軍統局負責「除奸」,特別指定要把王克敏放在暗殺名單的首位。
這些情況,在陳恭澍最近秘赴武漢晉見戴笠時,已經知曉,當時戴笠就跟陳恭澍打招呼,讓天津站作好行刺王克敏的思想准備。此時戴笠發來電令,說明蔣介石已下最後決心,陳恭澍當然堅決執行命令。當天晚上,陳恭澍親自圈定行動人員名單,一一通知,讓次日下午赴北平行事。
二
王克敏,字叔魯,原籍浙江杭縣(今餘杭)。1873年(清同治12年)出生於廣東一個官僚家庭。1903年,王克敏考中舉人,送錢進京捐了個候補道,後經東三省總督趙爾巽和山東巡撫楊士驤的疏通,被派往直隸當一名視察使。不久,王克敏由清政府派往日本,任留日浙江學生監督,後又改任清政府駐日公使館參贊,1906年12月又兼任「中國赴日留學生副監督」,成為清政府控制留日學生的代理人,留日進步學生的死對頭。次年冬天,王克敏離日回國,先後在清政府度支部、外務省任職,不久又投入直隸總督楊士驤的幕府充當幕僚,襄助外交事務;1910年又升任直隸交涉使,為直隸總督辦外事。
辛亥革命爆發後,王克敏遠游法國,結識了銀行界的洋老闆,為他今後步入金融界打下了基礎。王克敏在法國呆了一年,回國後在袁世凱政府任財政部長。不久,「中法實業銀行」創立,按協議兩國各認一半資金,各有一個總經理席位。經法國方面提議,王克敏出任了中方總經理。1917年7月,王克敏又擔任「中國銀行」總裁。王克敏不怎麼精通銀行業務,但他具有驚人的記憶力,能背誦簿記得數目字,人稱「活賬本」,為北洋政府的頭面人物所看中。1917年11月,號稱「北洋之龍」的王士珍奉命臨時組閣,王克敏首次出任財政總長,由銀行老闆一躍而為大官僚。王士珍內閣僅維持了3個多月,王克敏也隨之下台。幾年後,曹錕當上北京政府的大總統,王克敏由於躬身效力,幫助曹錕完成賄選,因而又任財政總長。
1924年10月,馮玉祥在北京發動政變,段其瑞東山再起,任臨時政府執政,下令通緝直系要員王克敏。王克敏聞之先逃匿於外國使館界,不久又東渡日本,從此和日本人拉上了關系。1928年5月,南京政府以「把持財政,治黨營私,接濟逆軍,延長禍亂」的罪名,下令通緝王克敏。王克敏倉皇逃往東北,投靠奉系,出任東北邊防軍司令長官署參議。1931年12月,張學良籌組北平財政整理委員會,委王克敏為副委員長(委員長由張自己兼任),授權權處理該會事務。次年,王克敏出任東北政務委員會委員。1933年,國民政府設立行政院駐平政務整理委員會,王克敏任委員兼財務主任,管轄河北、山東、山西、察哈爾、綏遠5省及北平、青島特別市。
1935年,隨著日本帝國主義侵略勢力的步步深入,華北局勢惡化,時任北平政務整理委員會委員長的黃郛因日本方面對其不滿,深感對日交涉棘手,將委員長一職讓於王克敏代理。8月,該委員會奉國民政府之令撤消,王克敏成為一介布衣。但同年12月成立了冀察政務委員會,王克敏又當上了委員。次年,該委員會設立經濟委員會,王克敏又被任命為經濟委員會主席,一直到「七.七事變」爆發。
卻說軍統天津站站長陳恭澍接到戴笠的命令後,不敢遲緩,連夜點調人馬,次日帶領9名特工化裝密走北平。
陳恭澍一行抵達北平後,以商人身份分頭住進了兩家大飯店。陳恭澍命令部屬謹慎待命,不得擅自行動,他本人則去拜訪軍統北平站書記毛萬里,想了解一下有關王克敏的情況。毛萬里也是軍統局有名的大特務,和陳恭澍雖然相識,卻無私交,他似乎對戴笠不叫潛伏北平的軍統特工誅除王克敏,而舍近求遠地讓陳恭澍來干此項行動有異議,因此對陳恭澍的到來抱冷淡態度,介紹情況時哼哼哈哈,模稜兩可。陳恭澍是何等人?馬上看出苗頭,當下便不再探問,敷衍了一陣便告辭而去。
毛萬里不肯協助,難不倒陳恭澍。桃樹不長果子,就到李樹底下去。陳恭澍次日去找了他的老同學、曾任復新社華北分社助理書記的軍統另一大特務齊慶斌。齊慶斌和陳恭澍私交甚篤,聽陳恭澍說明來意後便介紹了有關情況:王克敏自粉墨登場當上偽臨時政府「主席」後,做賊心虛,意識到隨時有遭暗算的可能,因此採取了相當嚴密的防範措施。所以,若要暗殺王克敏,必須選擇合適地點並確切掌握王克敏的活動規律。
陳恭澍回到下榻的京都飯店,召集幾個心腹特務密議如何下手,臨末得出結論:暗殺行動必須打通內線,否則很難達到目的。陳恭澍便動起了物色內線的腦筋。以軍統的活動慣例,肯定有特工已打入王克敏周圍,但這是北平站的人,陳恭澍已在毛萬里那裡碰過軟釘子,自然不會再去自討沒趣,只好另闢蹊徑。怎樣辟法?陳恭澍自有主張。來北平執行暗殺任務的9名特務中,有一個姓羅的是北平人氏。羅某的祖父是清朝咸豐年間的武進士,官至「提督」,納妻妾有8人,創建了一個大家族。至羅某的父親輩,將星已落,只好去當捕快、保鏢,家族各支便獨立門戶,各自為政,不過互相間還經常走動。到羅某這一輩,從事的職業便愈加雜了,好些的當官(將星已落,當然只是芝麻綠豆官),中等得像羅某之流當特務、職員,再往下就是給人當差了。羅某有個表兄就在王克敏公館里當差,是上灶掌勺的廚子。陳恭澍的主意就打在此人頭上。
這天陳恭澍召來羅某,如此這般交代了一番,讓他去摸表兄的底,看看是否能幫得上忙。羅某託人捎口信把表兄叫出王公館,進了一家茶館喝著茶敘談。一個時辰過去,羅某已摸清了表兄的底細,回來向陳恭澍報告:王公館伙房分大、中、小三種灶,傭人、警衛吃大灶,王的家屬吃中灶,王本人吃小灶。表兄是燒中灶菜的,但因手上拿得出點烹飪功夫,有時王克敏要換口味時也叫他燒幾樣小灶特色菜,現在月薪是20元大洋。
陳恭澍聞言竊喜:照情況看來,此人有投毒行刺的條件。當下指示羅某:「明天再去接觸,進行實質性試探,可以把價錢開得大一點,上萬無大洋也可以。我們做事有仁有義,事前,可以把他的家眷秘密接往安全地區;事後,立刻把他本人送往武漢或者重慶,讓他另謀職業。」
「羅某點點頭:「遵命!」
次日,羅某又去找表兄。這回是去表兄家,不料進門卻大吃一驚:表兄仰卧床榻,動彈不得。一問情由,原來表兄昨天在王公館值夜勤,半夜時分方才得回家,半途上不慎被一輛馬車撞倒,抬到醫院去一查,小腿腓骨斷了,只好上了夾板在家靜養。羅某對表兄的「不慎」有想法,懷疑對方昨天已看出苗頭,不肯下手,故來這一出「苦肉計」,但事已至此,無可奈何,只好安慰了幾句,留下一些錢,告辭而去。回到京都大飯店,向陳恭澍如此這般一匯報,陳恭澍大覺意外,默不作聲。
陳恭澍無咒可念,縮在自己房間里,讓茶役去餐廳叫了幾個萊、一瓶酒,獨斟獨飲,既是借酒澆愁,又是想再作一番苦思,說不定能想出個法子來。但想來想去,想不出一個法子來。看來,要完成任務,只有向戴笠拍發密電,借局本部的名義指令軍統北平站向他提供內線,協助行刺王克敏。這樣做,戴笠當然首肯,但此舉是「有一利必有一弊」,會顯得他陳恭澍能力不夠,恐怕會影響今後的仕途。
陳恭澍喝著酒,自己問自己:「到底有沒有必要這樣做?」這個問題他一共提了5次,最後得出結論:暫時不這樣做,緩一、二天再視情況而定。
次日,情況竟意外出現了好的轉機……
三
陳恭澍有個關系極密切的老朋友,姓張名作興,以前也干過特工,後來改行經商,其時也住在北平。陳恭澍來北平後,曾專程登門拜訪,因為是老朋友,說話時口無遮攔,漏出過要解決王克敏之事。張作興這天來京都飯店回訪陳恭澍,見這位老兄愁眉不展,忙問緣由,得知原委後哈哈大笑:
「老兄,此事有何難耶?只消肯破費若干錢鈔就可以;解決了嘛!」
喜從天降!陳恭澍忙問對方有何良方妙策。張作興扳著手指頭,一五一十說出個子丑寅卯來——張作興有個姓劉的姐夫住在皇城根,劉某有個鄰居叫武守義的,是個退伍軍官,此人50多歲,過去曾在張作霖手下當過師長,現在回到地方上,和一個年輕太太過日子。武守義無子女,夫妻兩個生活難免寂寞,就經常喝酒。他有個長年行伍生話養成的習慣:喝酒喜歡有伴,最厭喝寡酒。偏偏太太不善飲,三杯下肚便爛醉如泥,壞他的規矩敗他的興。武守義便常拉劉某伴喝,有時張作興湊巧去姐夫家,也被拉去。武守義喝酒有了伴,興致就特濃,常常幾杯酒下肚就胡吹亂嘮,吹得雖多的內容是某某在他手下當過營長,某某在他手下當過團長,當年如何對他這個長官恭敬有禮。他肚子里兜著一本花名冊,說出的名字不會錯一個字,而且被提及的人現今必定已經發跡出名。有一次,武守義提起一個名叫彭錫海的軍官,說彭以前曾在他手下當連長,現在是「臨時政府」主席王克敏的警衛隊長,頗有權勢,卻仍然掂著他這個已是平民百姓的昔日上司,隔三差五來探望……
張作興說到這里,笑道:「老兄,何不找找這位警衛隊長的門路?」
陳恭澍一停,眉開眼笑,按鈴召來茶役,讓速備酒菜,款待老友。席間,陳恭澍向張作興提出,請張進一步了解彭錫海現時對王克敏的態度,以判斷拉攏彭錫海作內線的可能性。張作興一口應允。
次日,張作興來見陳恭澍,告知迴音:「據武守義介紹,彭錫海這個警衛隊長名聲雖好聽,卻是有名無實,手下只有七八個人,在王公館吃糧當差,看家護院而已。至於警衛,王克敏另有貼身馬弁4人,整日價跟進跟出,寸步不離。因此,他對王克敏心懷不滿。」
陳恭澍聞言大喜:「好消息!如此看來,我有必要親自出面去拜訪一下武守義,讓武守義出面跟彭錫海說說,讓彭錫海幫助我們。」
當天下午,陳恭澍由張作興陪同,攜帶名酒、首飾、衣料、點心等禮物去皇城根武家。武守義置酒款待。陳恭澍思忖自己名聲太響,不敢實說,佯稱姓趙名景夫,受人委託從武漢來北平做這樁大「買賣」。武守義行伍出身,很重義氣,又有些愛國思想,對王克敏賣身求榮之舉頗不以為然,當下不用陳恭澍多說,便一口答應去對彭錫海進行游說。老頭子拍著胸膛對陳恭澍說:「趙先生請放心,此事由我武某人出面,縱然不成,也不至於壞你的大計。彭錫海是我的老部下,即便不答應,也絕不會把底細抖給王克敏!」
陳恭澍便和武守義約定,三天後來武家聽迴音。
三天後的中午,陳恭澍、張作興去武家,得到的消息是彭錫海答應下手,但提出了兩項條件:一是要20000銀元安家費;二是必須絕對保證他及家眷安全轉移到武漢去。
陳恭澍點頭道:「兩萬大洋買王克敏的人頭,值得;要求轉移武漢,可以。」當下拍板,並答應先付一半酬金,另一半待事成之後即付。
當天傍晚,陳恭澍派特務把一張10000元支票送到武家,另有5根金條,那是酬謝武守義的。武守義收下了支票,捎話讓「趙先生」靜候佳音。金條退了回來,說是幫朋友辦事,不能受好處。陳恭澍自是高興,待在京都飯店聽消息,並讓手下特務作好隨時撤離北平的准備。
消息來得很快,但卻令陳恭澍大失所望:武守義把支票給彭錫海送去時,警衛隊長卻變卦了,不肯下手。武守義勸說無效,只好把支票拿了回來。他感到老臉無光,朝「趙先生」連連作揖:「抱歉!抱歉!」
陳恭澍不失為軍統局的高級特工,考慮事情周到,雖然失望,並對彭錫海大為惱怒,但表面上不露聲色,收下支票,隨手另外開了一張5000元的支票,遞給武守義:「麻煩武先生再跑一趟,把這給彭隊長送去。」
這一手,連當過師長的武守義也大出意外:「這是什麼?」
「此事給彭隊長精神上形成了壓力,權且為他壓驚。」
事後證明,陳恭澍這一手很有必要,不但堵住了彭錫海的口,而且還另外起到了始料不及的作用。
四
彭錫海的突然變卦,使陳恭澍感到十分為難,他意識到自己又到了幾天前的那種窘迫境地了。他獨自縮在房間里想了好一陣,頭腦里仍是一片空白。萬般無奈,只好把9名部下都召來,讓眾人議議有什麼好主意。大家七嘴八舌議了幾個小時,主意倒是產生了好幾個,但細細想來卸都經不起推敲,只得作罷。
晚飯後,軍統北平站突然來了個交通員,送來一份密電。陳恭澍取出密碼本翻譯出內容,又是一陣頭痛——戴笠來電催促趕快下手,說蔣介石正等著聽消息。
陳恭澍這回沒有退路了,戴笠的電報就是軍令,如若還不下手,就是違抗軍令,那是要掉腦袋的事,不是開玩笑的。看來只有採用最初想到的主意,向戴笠請求下令動用軍統北平的內線。這樣做雖然會被上峰認為他無能,但無能總比腦袋搬家要好得多。
「唉——」陳恭澍喟然長嘆,抓起電話機送話器,撥通了樓下羅某住的客房:「你馬上來一趟!」
羅某上過初中,粗通文墨,此次出差,陳恭澍讓他兼任文書,召他來,是要讓他起草一份給戴笠的電報,要求動用北平站內線。當下,陳恭澍把意思說了一遍,臨末道:「你馬上寫電稿,我譯成密碼後,派人立即送到毛萬里那裡去,讓他的電台拍發給戴老闆。」
羅某頭腦比較冷靜,聽罷略一沉思,問道:「陳先生,我們目前是不是已經到了必須這樣做的境地?」
陳恭澍一愣:「你說呢?」
「依卑職看來,好像還有別的路可以試一試。」
「什麼路還可以試一試?」
「彭錫海雖然不肯下手,但若肯向我們提供有關王克敏活動規律的線索,這對我們到達目的可是具有關鍵意義的。」
陳恭澍一聽,如夢初醒:「對啊!他媽的,我先前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先指望讓他下手,沒想到其實還有這一層便利哩!」當下決定,電報暫時不發,明天請武守義去向彭錫海了解有關情況。
這一著棋走得正確,而這個「正確」的獲得有一半是建立在昨天陳恭澍讓武守義轉交給彭錫海的那張支票上。彭錫海看在支票份上,向武守義提供了一條至關重要的情報:王克敏每逢星期二下午2點鍾必去煤渣胡同日本憲兵隊和特務部長喜多誠一會晤。
陳恭澍猶如絕處逢生,興高采烈,當場決定就在煤渣胡同伏擊王克敏。
次日,陳恭澍親自去煤渣胡同察看地形,回來後繪制了地形圖,反復考慮後,制定了行動計劃:9名特工分成兩組,第一組集中火力射擊目標王克敏;第二組以猛烈射殺制止對方警衛人員的反擊,掩護第一組人員下手。
當天晚上,陳恭澍召集全體行動人員開會,宣佈道:「行動時間定在下星期二下午2點鍾。人員1時40分在東四牌樓南大街金魚胡同東口、光陸電影院門外集合,保留三分鍾時差。集合後,第一組經由人行道直達預定現場,各就各位,第二組由金魚胡同朝西,一人騎車兩人徒步,成一、二隊形行進,行至憲兵隊門前時,按照日本人定下的規矩,停步,向門崗行禮,然後通過,以不引起麻煩為原則。我坐在煤渣胡同東口對面馬路旁的小吃攤上,你們見我站起來,就作好准備;見我戴上帽子,你們就下手。下手後,迅速分頭撤離現場。都聽明白了嗎?」
特工都點頭,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為確保行動實施成功,陳恭澍和部下去現場進行了三次演習。
五
1938年3月28日,星期二。王克敏和以往一樣,午飯後稍稍小憩,一點鍾敲過來到辦公室,翻了會報紙,便傳令備車。一點半許,兩輛黑色轎車緩緩駛出王公館大門,前面一輛坐著4名警衛,後面是王克敏的座車,不緊不慢地往煤渣胡同方向駛去。
王克敏這天和喜多的會晤,主要是商談「臨時政府」和南京梁鴻志的維新政府合並問題,因此,還得帶上「臨時政府」的臨時顧問山本榮治。事先,山本榮治已和王克敏通過電話,在王公館往煤渣胡同途中的「夢嬌咖啡館」門口等候。王克敏的座車經過「夢嬌」時停了一下,讓山本榮治上了車。
煤渣胡同東口馬路對面,有一長溜小吃攤。這天一點多鍾,一個穿中式夾襖、頭戴絨線帽的中年人來到其中一個賣鹵菜的攤位前,要了一碟醬牛肉、一碟花生米、一碟鹹水鴨和二兩燒酒,面對著胡同坐下,脫下帽子,不慌不忙地吃喝起來。1點45分,鹵菜攤旁邊的豆腐腦攤、餛飩攤上來了6個粗漢打扮的主顧,每人要了一碗小吃,也面對著馬路坐下,慢慢地吃,相互間還不時聊幾句。鹵菜攤上喝酒的那位——陳恭澍,對兩側攤上的新主顧看都不看一眼,自顧自喝。1點55分,陳恭澍望見對面胡同里,出現了一輛自行車,騎車的羅某打扮成一個富家公子爺模樣,邊騎邊搖頭晃腦,嘴裡哼著小曲。自行車騎得很慢,車的後面六七米處,跟著兩個大漢。陳恭澍把眼光投向馬路南側,突然一亮:王克敏的座車來了!
兩輛黑色轎車駛至煤渣胡同口時,是1點57分。前面那輛警備車一拐彎進了胡同,後面那輛也開始轉彎。就在這時,陳恭澍突然站起來,隨即戴上了帽子。幾乎是同時,小吃攤上的6個特工一躍而起,各自拔出手槍,一齊沖王克敏座車射擊。一時間,馬路上槍聲震耳,硝煙彌漫。羅某和另外兩個特工此時已閃在胡同口邊,早已拔槍在手,不管三七二十一,朝警備車施以密射,呼嘯而過的子彈,把幾個警衛壓得抬不起頭,鑽不出身。
一陣密射之後,陳恭澍吹了聲尖利的口哨,特工們按照預先的分工,各自覓路逃遁,一瞬時就不見蹤影……
這次行刺,組織嚴密,刺客陣容也很強,但是由於膽怯,未敢近前射擊,結果只打死了日本顧問山本榮治,王克敏僅受了輕傷。事件發生後,日本憲兵隊和北平市偽警察局出動大批軍警搜查兇手,但陳恭澍等人早已離開北平,這起大案最終不了了之。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10月6日,華北頭號漢奸王克敏在北平東城北兵馬司汪時璟家中被捕,囚於北平炮局監獄。同年12月25日,王克敏畏罪服毒自殺,死於獄中,時年72歲。
--本文轉載自《逐木鳥》「塵封檔案」系列
Ⅱ 電影銷售專員具體是幹些什麼
1.根據公司要求完成銷售目標,完成各項關鍵績效指標;
2.尋找潛在客戶,開拓市場;
3.保持良好的客戶關系,做好客戶跟蹤與回訪工作;
4.顧客信息及市場動態的反饋;
5.按要求向上級主管提交每日客戶跟進情況的工作報表,和銷售預測報表;
6.配合財務應收賬款管理,做好個人應收賬款的管理工作;
7.熟練使用office辦公軟體及自動化設備,具備基本的網路知識。
Ⅲ 與狼共舞所屬的電影流派是什麼
多元化地展現文化、歷史、種族與和平的復雜主題
將寫實主義風格與浪漫主義情調融為一體的偉大史詩
世界電影史上一部永垂不朽的西部傳奇
1990年出品
導 演:凱文·科斯特納
主 演:凱文·科斯特納
瑪麗·麥克道尼爾
·第六十三屆奧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導演獎等七項大獎
·金球獎最佳劇情片、最佳導演、最佳編劇獎
·全美電影評論家聯合會最佳影片、最佳導演獎
·德國柏林國際電影節銀熊獎、個人成就特別獎
《與狼共舞》是凱文·科斯特納的導演處女作。該片耗資1800萬美元,動用了3500頭野牛、300匹馬、130多名技術人員和400名臨時演員,堪稱是一部大型的西部史詩巨片,同時,它也是美國電影史上第一部配有印第安語字幕的影片。
在《與狼共舞》的首映式上,科斯特納邀請了許多印第安人觀看影片。3個小時過去了,電影院里掌聲雷動,經久不息。在此之前,西部片早已不受重視,甚至有人宣告西部片的時代再也不會到來,而凱文·科斯特納卻以其獨特的視角和內涵為《與狼共舞》注入了新鮮而強勁的活力,使之成為世界電影史上一部永垂不朽的西部傳奇。
影片成功的真正原因應歸結為其深刻的主題內涵。隨著二戰的結束,人道主義在文學藝術上被提到了相當的地位,歷史的反思使戰爭題材和西部開拓史成為電影的兩大主題。《與狼共舞》反映的就是這種極難把握和表現的西部拓進的歷史和思考,它提出了民族間應放棄斗爭、和平共處的理想,奏起了友愛、平等、和平的旋律。這些藝術上的成功之處最終使影片在奧斯卡獎的角逐中取得了輝煌的勝利。
凱文·科斯特納不僅是一位才華橫溢的電影大師,在生活中他也是一個真正堅持原則的人,他關心和同情身處困境里的努力奮斗的人們,並且樂意幫助他們。就是這樣,他才有勇氣在西部片不景氣的時刻拍出電影《與狼共舞》,他說:「我所要表現的是印第安人在那個時代的遭遇,是一部土著人的歷史。」他自信它必然會引起人們的強烈興趣和關注、支持,果然,他成功了。
——《時代》周刊
這部影片在形式上是一部西部片,而在內容上卻是一部歷史文化片。它展示和頌揚了印第安人的燦爛文化和優秀品質,揭露了白人在西部拓荒過程中對印第安人進行的種族滅絕的血腥罪行,同時通過一個白人背叛自己原有文化的歷程,熱情謳歌了跨越兩種文化的友誼與愛情。總之,它是多元主義文化觀在電影界的一次成功折射。
——《新聞周刊》
《與狼共舞》以「修正主義」的角度演繹了一段美國印第安人和白人之間可歌可泣的歷史故事,影片的歷史意義和社會意義值得人們反思。
——影評人 吳立申
南北戰爭中的英雄鄧巴中尉為了尋找一種新的生活方式,騎著戰馬西斯科來到了神奇的西部。大草原的壯美深深吸引了鄧巴,他決定在無人的哨所中住下。
鄧巴獨自過著平靜而單調的生活,這無邊無垠的蒼天原野彷彿就是他的天堂。他發現總有一隻狼在周圍出沒,但它好像並無惡意,而是好奇地關注著這里的一切。由於它的兩腿前端呈乳白色,好像套了一雙襪子,於是,鄧巴便稱它為「雙襪」。在這荒野上,雙襪和西斯科是鄧巴最忠實的夥伴。
有一天,鄧巴正在河裡愜意地游泳,被一個印第安人——蘇族人的巫醫「踢鳥」發現了。回到蘇族的營地後,踢鳥向部落首領「十熊」報告了看到白人的情形。部落里對於如何對付這位白人反應不一,踢鳥認為此人能單獨在此地立足必有某種法術,或許可以通過他與白人達成約定,而勇猛的武士「風中散發」則不願容忍在自己的土地上看到白人的出現。
鄧巴決定主動去找蘇族人。在途中,他救起了一位想要自殺的蘇族女人「揮拳而立」,她原先也是白人,但自小就失去了親人並被蘇族人收養。在把揮拳而立交還給蘇族人之後,鄧巴騎馬離去。
鄧巴的來訪極大地震動了蘇族人,他們一致同意去回訪鄧巴。就這樣,雙方開始了緩慢而友好的接觸。漸漸地,鄧巴成了蘇族人的朋友,他還有了一個印第安名字,叫做「與狼共舞」。與此同時,鄧巴與揮拳而立之間也產生了真摯的感情。
在兇殘的帕尼族人來襲時,鄧巴傾其全力,將哨所里的槍支彈葯分給了蘇族人,幫助他們戰勝了仇敵。鄧巴再次成為蘇族人的英雄,所有的蘇族人都很敬慕鄧巴,他們祝福鄧巴與揮拳而立的相愛和結合。鄧巴深切地認識到了印第安人的朴實、善良和友好,他決定同蘇族人一起生活。然而,就在鄧巴想要去哨所取回日記本,永遠地住到印第安人中間時,他發現那裡已經駐扎了一隊白人士兵。對方看到印第安人裝束的鄧巴就開槍射擊,愛馬西斯科死了,鄧巴也成了囚犯。
鄧巴為印第安人的辯護招來了一再的虐待和毒打,他們認定鄧巴是叛徒,並派一隊士兵押送鄧巴回海斯要塞。蘇族人發現了這一情況,他們消滅了押送隊,救出了鄧巴,雙襪也受了傷。
嚴冬來臨了,蘇族人在深谷中住了下來。為了不連累蘇族朋友,鄧巴謝絕了挽留,帶著妻子揮拳而立離開了蘇族人的村落。18年後,蘇族人被迫與政府簽訂了協議,放棄了他們世代相傳的土地。
一首對美國西進歷史的輓歌
西部片曾經在好萊塢甚至世界電影史上都占據著重要地位,它以金戈鐵馬的豪情和氣吞山河的魄力貫穿在美國的電影發展史上,重現了一段又一段的輝煌歷史和篇章,產生了一代又一代的英雄人物和英雄事跡。但在80年代後,新好萊塢時代似乎不再青睞西部片,而城市警匪片、太空科幻片等新的類型片,則接過了西部片的題材與手法,爭取了年輕一代的觀眾。
1990年,勇敢的探索者凱文·科斯特納首次執導並主演的《與狼共舞》在西部片逐步走向衰落的時候取得了輝煌的成功,橫掃當年奧斯卡,震驚世界影壇。它不但重新喚起了人們對西部英雄的緬懷和關注,更以一個全新的角度和視點,把舊西部電影中被忽略和醜化的印第安部族作為主要角色,重現了他們不為人知的真實面貌和真摯情感。
影片在銀幕上第一次完整地再現了一個世紀前印第安人質朴純真的生活,對美國政府犯下的滅絕種族、毀滅印第安文化的罪惡進行了大膽的揭露,對好萊塢西部片的敘事主題進行了革命性的沖擊,科斯特納拋棄了西部片的懷舊色彩,全片張揚著一種全新的自我意識,使西部片在好萊塢重振雄風。
Ⅳ 美國電影一切的一切劇情介紹
美國電影一切的一切影片講述女孩馬蒂患有重症聯合免疫缺陷,這種罕見病讓她幾乎對一切東西過敏,17歲的她一直躲在家裡,接觸的人只有媽媽和護工。但當男孩歐利搬到隔壁,她愛上了他。而歐利也有自己的「惡魔」需要面對。
一天,醫院的回訪電話來了。醫生告訴瑪蒂他無法確定她的免疫系統是否正常,目前她的免疫系統還和嬰兒一樣,從沒用過,因為它從沒接觸過病毒或者細菌。她這次生病只是心肌炎發作,和免疫系統是否正常無關,因為任何人都會生病。
這個電話揭開了一個彌天大謊。原來因為那場意外,命運把爸爸和弟弟從媽媽身邊帶走,那時的瑪蒂只有一歲多,媽媽太怕失去她了。為了能把瑪蒂永遠留在她的身邊,她說服自己她的女兒生病了。這個謊一撒就是17年!
愛即一切?一切的一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精彩人生,任何人都無權以愛之名為他人全權安排或取代,哪怕你是他的父母。這份愛太沉重了,瑪蒂選擇再一次離家出走。這一次,她更勇敢。她所期盼的幸福人生已重新啟航,祝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