㈠ 求花火雜志中的一篇文章,名字是我是如此愛你,
大一剛開學,我把行李往寢室里一扔,去找那棵傳說中的槐樹。
傳說校園里有一棵大槐樹,年代久遠,見證過無數美好的校園戀情,在那棵槐樹下接吻會幸福一輩子。
校園很大,我一路問著路人打聽,終於在學校的東南角找到了那棵槐樹。遠遠看去,槐樹長得高大繁盛,無數的樹葉在風中唱著快樂的歌。我站在樹下,仰望這棵大樹,空氣中飄著槐花的香氣。
MP3中候湘婷的聲音輕輕地飄來盪去,她繾綣而深情的唱著戀愛的歌謠,讓人的心都軟了下來。這真是一個讓人想要戀愛的季節。
忽然一個風箏飛了過來,掛在樹幹上,一個男生手中拉著一根線,踩著滑輪滑了過來,細細碎碎的陽光從枝葉間落下,在他的臉上跳躍。他回望過來,他的眼角彷彿藏著一片海。那樣的目光定定地射過來,似乎可以看牢一個人。
我慌亂躲閃過他的目光,邁開步子向前走去。
他的手扯著風箏線,槐樹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像下起了一陣花雨,落在我的頭發上。
毛茸茸的綠色長條落到脖子裡面,一陣癢癢,啊,毛毛蟲!我急得又奔又跳,他跑了過來,從脖子里取下了一隻綠色的樹茸。他捻著那隻樹茸輕輕地笑了,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說對不起。我的聲音真好聽,好像張信哲。
他沖我笑了笑,我傻呵呵地笑,緊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然後,他踩著滑輪遠去了。我看著他的背影,想我在槐樹下遇見了我的愛情。可是,緊接著我懊惱極了。
我連他的名字都沒有來得及問。
在以後的日子,我在學校的林蔭道,籃球場,甚至各種的場合遇見他。當你留意一個人時,發現生活中有如此多的巧合。然而,我卻從不敢迎著他的目光走上前去說一聲嗨。
而他,似乎已經忘記了我。
大一在這場漫長的輾轉不安中悄無聲息地過完。
大二開學要進行軍訓,聽說為了給帶大一新生報名的家長看的。
直到外語學院和藝術設計學院編在一排,我才知道他是藝術設計學院的學生。軍訓之前本來很害怕,但看著他和我站在同一隊伍里,就很賣力。在其他女生紛紛向教官求饒的時候,我依然幫作堅強。我想做的,只是想起他的注意。
軍訓十四天,覺得非常短暫。可在這些天,有多少外語學院和藝術設計學院的人走到了一起?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唯一的收獲是在教官點名且他大聲答到的那一刻知道他的名字-----沈釀歌。我在心中將他的名字反復念叨:沈釀歌,沈釀歌……
你可知我------夏冰清?
2
我花了很時間去打聽關於他的一切,知道他叫沈釀歌,學廣告設計,業余時間會給雜志畫插畫。
我用心收藏他給雜志畫的插畫。有的時候,我會在報刊亭上一本一本地翻過去,翻到老闆都不耐煩,我只好抱歉地笑一笑。然而只要找到他的畫,我總會歡呼雀躍地買下來。
有的時候都會傻傻地想,要是他能為我畫一幅,該多好?
那些關於他的思念堆積,我終於下定決心要認識他,開始謀劃一場巧遇,比如,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困在同一屋檐下,比如剛從教室裡面出來的我撞灑了他滿懷的書,再比如……
我唯一實施的行動是餐廳吃飯的時候,我裝作漫不經心地端飯盒坐在他的對面,他只是抬頭看了我一眼,低下頭吃飯去了。
我身邊的女伴手中翻著一本時尚雜志,指著上面的維尼熊說,哇!這個維尼熊好可愛哦!
我匆匆看了一眼,應和著說很可愛。然後低下頭緊張地吃飯,小口小口地,用手小心地握著頭發,想要以最好的形象出現在他而前。
可是他吃得好快呀,風卷散雲的吃完了飯盒裡面所有的飯,走了。
和他一起吃飯的朋友磨磨蹭蹭地沒走,他拿著筷子把我的飯盒敲的當當響,嘻皮笑臉地說,你好,我叫謝延,可以認識你嗎?
我抬眼看他,怔了怔,他的眉眼像極了沈釀歌,可惜他不是,我幽幽地想,沈釀歌,你怎麼從來沒有注意到我呢?
謝延吃完了飯,痞痞地說,嗨,美女,情人節快到了,我們去約會吧。
我輕輕地笑了,優雅地從他的身旁經過,細細的鞋跟踩在他腳上,他發出一陣嚎叫,我拉著女伴跑遠了。
二月十四,情人節。
寢室的同學們都在忙著約會,我躲在被子裡面蒙著頭睡覺,電話鈴聲突然響了,同學們拿著話筒一臉暖昧的笑容,夏冰清,找你的。
我疑惑地接過電話,這個節日誰會想起我呢?話筒的另一端傳來的聲音喊道,夏冰清,看樓下。
我推開窗戶,向著樓下看去,是謝延。
他正站在樓下,手中捧著大把鮮艷的玫瑰花。
我說,你干什麼呀。
他壞壞地笑著說,不是早說了嗎,我們情人節去約會。
對不起,我情人節已經約了人。然後,我輕輕地掛了電話。謝延黯然轉身離去,那瞬間,我覺得他似極了我。
3
我躲在圖書館裡面看書,冬日的陽光從巨大的玻璃窗透過,灑在寬大的木桌上。
手指摩挲在書上,書頁上的溫度沿著指尖蔓延而上。身前攤開的是張愛玲的《十八春》。當看見顧曼貞和沈世鈞歷經滄桑,最終擦肩而過時,心裡的悲傷不可遏止的漫了上來,我慢慢地把頭抵在書上,眼淚肆無忌憚地流下來,打濕了整本書。
忽然有一個人走了過來,伸出手將紙巾遞給我,一抬頭,是沈釀歌。我慌忙擦了擦眼淚,覺得真是窘迫,居然在這種情形下看見他。
他沖著我笑一笑,便走入書架整理書籍去了。
我去看圖書館的值日表,上面大大地寫著他的名字,我才知道他在圖書館裡面做兼職工作,今天是他值日。
天色一點點地暗了下來,周圍的同學都陸陸續續走光了,我依舊在圖書館里將那本書翻來覆去地看,我要等到他下班,然後跟他一起走。
後來,我俯在桌子上睡著了,他來敲我的桌子,同學,要關門了哦。
我揉了揉惺松的睡眼,已經是夜裡十點了呢,我跟在他的身後走出閱覽室,他一直向前走,我們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
我滿懷沮喪坐在圖書館的台階上,夜裡的風微微有一些涼,MP3裡面的聲音聽著像是誰悲傷的情緒,我將臉埋在手臂中,止不住地難過起來。
夏-----冰------清-------
我聽見身前有人響亮的喊。我猛然回頭,那雙黑亮的眼睛有著小小得意地看著我,他居然去而復返了。
他從身後拿出了禮物,豬頭,我早就認識你了。我給你准備了禮物。
我接了過來,是我隨口提到的維尼熊,他竟用心記下了。
和他在一起散步,忘了時間,不停地走,走了好遠。我說,你知道嗎?我收集了所有有你插畫的雜志呢。
他極為驚喜地注視著我,他說,原來你已經注意我好久了呀。我羞澀地笑,不好意思回答。
經過避風塘時,他跑進去買了兩杯香芋奶茶遞給我,我們一人捧著一杯奶茶,熱熱的奶茶捧在手中覺得滿身暖暖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滿嘴芬芳。
我拿出只有30萬像素攝像頭的手機拍下了我們在一起的合影,那張模糊的照片在我的手機中一直留著。
天已經很黑了,我們在第八教學樓前揮手告別。我揉了揉發疼的腳踝,從來沒有走這么多路,然而依舊滿心歡喜。
在寢室的樓前,我忽然看見了謝延的身影,他揉了揉被凍得發紅的鼻子,看著懷中有些枯萎的玫瑰花調侃著說,我等得花兒都謝了。
我鄒了鄒眉,我說,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他呵呵一笑,我是走了,可是後來又想,只被拒絕一次說放棄,這也不是我的作風啊,看在我這么誠懇的份上,收下這束玫瑰吧。
我舉起了抱在懷中大大的維尼熊,我已經有它了,不能再收你的玫瑰了。我從他的身邊經過的時候,彷彿聽見他心臟碎裂的聲響,我只是有一瞬間的難過,便又沉浸在與沈釀歌相識的喜悅中。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就聽見有人在樓下大聲喊我的名字,我慌亂的穿好衣服,從七樓一路跑下去,沈釀歌將一個手提袋交給我,裡面裝的是我提過的他畫過插畫的原畫稿。
他忽然偷偷地笑,原來,我著急著下來把衣服穿反了。
我的臉騰得紅了,他忽然俯身貼近了我的耳朵說,你臉紅的模樣真可愛。然後,他拉住了我的手,我的臉更紅了。
我任由他拉著我的手,反穿這衣服在校園裡面走。
我們就這樣在一起了。沒有告白,也沒有相互說喜歡。
4
時間過得真快,春天不知不覺結束,夏天到來了。
學校里的活動漸漸多了起來,很多同學最為關注的是電影周。在這一周將會放映許多經典電影,而票價卻極為低廉。
謝延拿了一把門票來找我,他說,這是學生會給我們這幫幹事發的票,但我不想去看,怕浪費,送給你吧。他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無所謂的笑容。
我搖了搖頭拒絕,有票多好啊,可以去找你喜歡的女孩子約會。
他自嘲地笑著說,我又用不到,看見沈釀歌走了過來,他揚了揚中的票,說,哥們,我正准備去找你呢,吶-------給你的票,他將票塞在沈釀歌的手中便走開了。
沈釀歌輕輕地笑道,走啊,一塊吧。
他看看我又看看他,笑著說道,我才不要當燈泡呢。今晚還有魔獸爭霸比賽呢,我先走了啊,他沖我揮揮手,跑遠了。
在去看電影的路上,我們從槐樹下經過,暗香襲來。
我看著滿樹的槐花說,你知道嗎?槐花是可以吃的。
沈釀歌反問了一句是嗎,爬到高高的樹上采槐花,我在下面焦急地喊,不許破壞槐花,小心摔著,快給我下來。他只是沖我一笑並不理會。
他捧著槐花走到我的面前,我們一邊吃著槐樹花一邊看著電影。
看到電影《情書》中圖書館那段時,雖說和我們當時的情景差了好遠,但我們還是相視一笑,電影中講一個男生喜歡一個和他同名同姓的女生藤井樹,但卻一直不敢表白,後來男生娶了一個她長得一樣的女孩。女孩在看到藤井樹上學時夾在圖書館書中的卡片才明白他是喜歡的她的。戀愛時的心情總是十分敏感,看的心裡幸福而酸痛。
我問,他為什麼不娶那個他喜歡的女孩,而是找了一個長得一樣的人來代替。
他盈盈地笑著說,我怎麼知道啊。
那我問一個你知道的問題,我轉過頭望著他,心裡緊張得怦怦的跳
嗯?他歪著頭,眼睛亮晶晶的望著我。
你愛我嗎?我輕聲地問。他笑了笑,卻並不說話,電影畫面的光線投在他的面上,明暗不定。我急切地想從他的眼中找到一絲的情感流露。然而他卻別轉過身,雙手插在褲兜里,隨著電影散場的人群走了出去。
我是如此愛你,卻只能沉默站在原地,像一個迷失孩子般,遺落在人群。
5
從那以後他便消失了很久。
有多久?如果真的是一日三秋那便已是三十年。三十年,足以讓一個蒼老。
雨季到來了,無休無止地下著雨。很久以前聽說過,下雨是天使偷偷躲在雲中哭泣。
我打了無數的電話過去找他,一遍一遍聽服務台單調的聲音說,你所拔打的電話已關機。在我找不到沈釀歌的第三天,我慌忙給謝延打電話,我問他,謝延你知道沈釀歌在哪裡嗎?
他說,不知道啊,你也不知道嗎?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那一瞬間我慌了,我哽咽著說,他是不是失蹤了啊?
謝延在電話的另一端說,你別慌,千萬別慌,興許什麼事都沒有呢。
謝延過來找我,不停地安慰我,然後到處打電話尋找沈釀歌。最終,他告訴我,沈釀歌有事去外地了。暫時不太方便跟我聯系,過一段時間他會回來的。
第十一天,謝延忽然給打電話,通知我說沈釀歌回來了。
剛剛掛了電話,一條簡訊進來了,屏幕上閃爍著沈釀歌的名字。我攥著手機,心裏面沒來由地忐忑。簡訊的內容是他約我在槐樹下相見。
我撐著一把傘,小跑著到約定的槐樹下,他站在那裡雨水濕了全身,周圍落了滿滿一地被雨水打落的槐樹花瓣。我伸直手臂將傘遮到他的頭上,他垂在眼前的頭發掛滿了水珠,他盯著我平靜地說,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一陣風呼嘯而過,吹落了我手中的傘。我連手中的傘都把持不住,何況是他?我氣得拿起傘柄打他,但他不作任何言語,沉默地走了。我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麻木得沒有任何知覺。
滂沱的大雨洶涌地落在我的身上,轉眼間衣服頭發都已經濕透了,忽然,一把傘撐在我了的頭頂,我以為是他回來,驚喜地轉身去看,原來是謝延。心裡有微微的失望。
謝延送我回到寢室,一路上沉默不語。我也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然而,第二天卻感冒了,躺在床上高燒不止,謝延忙著忙後的給我端葯。
幾天後,我的病好了。我請謝延吃了一頓飯,謝謝他的照顧,我想,這樣我們便兩不相欠了吧。
大學的生活,原本散淡,以後我卻把每天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的,不給自己一秒空閑時間,成天昏天暗地地學習,比要考研的人還要拚命,只是圖書館很少去了。因為,我害怕。害怕一閑下來會不可遏制的想起他。
從此以後,再無相見。
還有什麼理由見面呢?我要的是溫厚持久的愛情,而他不能給我…….那天下午,我坐在自習教室看書,窗外陽光燦爛,耳機中侯湘婷一遍又一遍唱著《我是如此愛你》:
當故事結束,不再談你
愛你的挫折留給時間處理
陪你一段路,也讓自己想清楚。
愛在夢想與真實兩邊不可能交集
你在追尋中滄桑 我在無言中轉身
我們終究還是回到各自世界裡
我是如此愛你
卻只能沉默站在原地 像一個迷失孩子般
遺落在人群
我是如此愛你
明知道得不到你的回應 心情像失群的孤雁
飛在黃昏里
我的眼淚,在周圍詫異的目光中,忽然間不可遏制地流了下來。
6
彷彿只是轉眼之間,就已到了畢業的時間。我因為成績優秀,被批准留校。每天有些悠閑的看著同學們四處奔波著找工作。
我從書櫃裡面翻出沈釀歌送我的畫稿,猶豫著是要還給他還是扔掉。
7月1日,畢業生離校的日子。
我拎著滿滿一袋畫稿去車站為他送行,火車站無數人相擁哭泣。悲傷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我與同學們一一揮手告別。
我在站台上碰見了謝延,我不無悲傷地說,謝延,祝你一路順風。
他笑了笑,眼睛定定地看著我,我和你一樣,留校了。
我輕輕哦了聲,不再說話,目光在人群中搜索沈釀歌的身影。
我忍不住問,你看見沈釀歌了嗎?
謝延說,我好像看見他和他女朋友一塊到火車站來了,難道你沒看見嗎?
我沮喪的搖了搖頭。然後,沒來由地很想見一見他的女朋友----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從我這里徹底奪走了沈釀歌呢?
然而,他卻突然出現了,不由分說地拉著我回到校園,一直走到槐樹下。
那棵見證了無數校園美好愛情的槐樹,傳說在這棵槐下接吻就會幸福。它見證過我們的相遇,見證過我們的熱戀,也見證過我們的分手。
不是說,在這樣槐樹下親吻將會幸福嗎?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覺得幸福,原來,從始至終,沈釀歌,你都欠我一個吻,那麼,沈釀歌,你愛過我嗎?
我將裝滿畫稿的手提袋遞給他,他沒有伸手接,我的手一松,那些畫稿散落在地上,風一吹,呼呼啦啦地四處飛舞。我說,沈釀歌,你願意為我畫一幅畫嗎?
我才發現,原來,我一直都那麼不爭氣地喜歡他。
他點了點頭,卻又忽然搖了搖頭。他突然俯下身來,我以為他要吻我,閉上眼睛,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卻忽然遠離。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走掉了。他的背影越走越遠,遠得我再也無法追上。
我是如此愛你,明知道得不到你的回應,心情像失群的孤雁,飛在黃昏里。
7
從這以後,我想我該徹底地死心了。
我安心地做著講師的工作。
一年後的某一天,我在講台上講課的時候,突然暈倒在地。我被送到醫院緊急搶救。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我得是急性腎衰竭,唯一能夠拯救我的是換腎。
我依靠醫院儀器做透析而生活,躺在病床上眼睛空洞洞地望向窗外,我知道,我沒有足夠的錢買腎,吸能等待捐獻,即便有了可供選擇的腎臟,匹配率也是極低的。我念念不忘的想,沈釀歌,你怎麼來看我呢,哪怕是一眼也好啊。
現在陪伴在我身邊的人是謝延,他俯到在病床旁睡著,一臉的憔悴。
謝延我該如何謝你呢,贈予我這么多的關愛。後來,我沉沉地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謝延已經走了。
忽然,門被撞開了,謝延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他抓住的我胳膊語無倫次地說,找到腎臟了,找到腎臟了。
我不可置信地問,找到匹配的腎臟了?
他沖我點點頭,激動地說不出話,我問他這是誰的腎臟,他別轉過身,似乎在壓抑著洶涌的情緒,他說這是一個在臨死前簽署了器官捐贈協議的人的。
有了這個腎臟,我奇跡般地康復了。
醫生囑咐我,不要劇烈運動,盡量吃清淡的食物…….我只是點頭微笑,身旁的謝延拿著筆記本工工整整地記了下來。
從醫院裡面走出來,我終於再次開始戀愛了,和謝延,曾經以為這輩子再也不可能去戀愛。時間也許會淡忘一切吧。
我繼續做我的講師,空閑時候,偶爾會去圖書館幫忙。越來越喜歡那裡,那個無數愛情發生的地方。
喜歡看那些孩子青春羞澀的臉,喜歡聞空氣混合著書香和愛情的味道。偶然間手會放在腰畔,想將這個腎留給我的人是誰,他的一部分身體完美地融合在我的骨血之中,從未有過一絲絲的不良排斥反應。
我找到醫院的主治醫師,我想知道救助我的人是誰,我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務,對他的家人做出一些回報。
於是,我在病歷上看見了他的名字,沈釀歌。心臟彷彿被鈍重地敲打,緊接著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的眼淚在眼眶裡面打轉,握著病歷的手在不住地發抖。
醫生問,怎麼了?
我說,我最愛的人離我而去了。
醫生很驚奇地說,你說沈釀歌嗎?他沒有死呀,他聽說你生病了,便到醫院來要求捐獻腎臟,經過化驗之後,你們完全匹配,於是,他便捐獻了一個腎臟出來。
我從醫生那裡得知他的地址,直到此時,我才知道他一直留在這個城市。
我按地址找到他所住的地方,卻不敢上前去。
不多時,便看見沈釀歌牽著孩子攜著妻子,小心翼翼地過馬路,周圍車來車往,人潮洶涌。那一瞬間我忽然想起來多年前的二月十四日,我在圖書館裡面《十八春》中看到的顧曼楨與沈世均擦肩而過的情景,覺得恍若隔世,悲從心來。
沈釀歌走進小區,經過樓梯的時候一格一格地踩上,五年前初遇你時,你踩著滑輪放風箏,現在卻連樓梯一次都只能踩一格。那是因為,你的一個腎臟在我身體里。我捂住嘴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他看到我的剎那,微微錯愕,然後沖我笑了笑。眼角依然藏著一片海,卻多了一份寬厚淡定。他迎著我走過來,眼光灑滿一肩,耀得我的眼睛都生疼了。
他帶我到他家吃飯,見到了他的妻子和孩子,生活的平淡而幸福。他的妻子不知道我們的從前,待我很熱情。我不動聲色的打量她的眉目------是了,我很像她。不!心裡忽然發生一個篤定的聲音,是她像我。
我執意要喝酒,然而,他堅決地從我的手上奪下酒瓶,他說,夏冰清,你的腎不好,不要喝酒。
我怔了怔,不再堅持。
即便我想傷害自己的身體,也不能夠傷害你贈送給我的那一個腎啊。
吃完飯,我該走了,沈釀歌送我回去。一直走到學校的那棵槐樹下,我忽然停住腳步執拗地問,沈釀歌,你留在這個城市,是不是和我一樣留戀留在這里的記憶?
他依舊沉默著眉眼,並不說話。
我固執地問,沈釀歌,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他忽然急了,都不知道怎樣說話才好,最終有些憤恨地說,我這一輩子都只會愛我妻子一個人,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然後轉身走了,我對著他的背影說,何必-----都要找個人替代。我清楚地看見他在聽見這句話時,身軀一震。
終於明白,多年以前的在電影院問的那個問題。
8
一切都該結束了,回去後我開始張羅婚事。
在我結婚的那天,有不少同學前來祝賀,藝術設計學院的一些同學也在。我,只有一次初戀,第二次戀愛便已結婚。他們私底下開我的玩笑活躍氣氛,說我當初是怎樣傻傻地喜歡那個叫沈釀歌的男生。
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那個時候也有一個女生喜歡他,那晚他要去和她說清楚,兩個人在酒吧邊喝酒邊聊,後來他們都喝醉了,然後…….沈釀歌是個很負責的人,便和我分手了。
後來呢?我追問。
後來他和她結婚了。
原來如此。
你該不會還喜歡他吧?這幫人和我起鬨。
我故作笑臉,怎麼可能?今天是我結婚的日子,你們玩得開心點,我起身應酬其他人,心裡卻痛得百轉千回。
今年夏末的午後,新的圖書樓落成,所有的圖書都要搬到新樓里。我在閱覽室有些留戀地徘徊。那群正在整理圖書的同學突然大聲叫我。
他把那本《十八春》遞到我的手上,翻開書頁,淚水的味道撲進了我的鼻子,根本沒有這種味道,我知道,但我聞的到,因為這本書儲存了我和沈釀歌初識時所有的眼淚。他們示意我去掉封套,然後我看見藏在裡面的一張卡片,是一幅畫:
一棵美麗的槐樹,樹下站著一個俊美的男孩抱著一個清秀的女孩親吻。
那個女孩是我。
那個男孩是他。
沈釀歌,我一直期望你能為我畫一幅畫,原來你早已為我畫過。
卡片的背後清晰的寫著:我是如此愛你。
我轉過頭,我的眼淚無聲無息地留下來。難怪他要叫我豬頭,我早該知道答案的,卻等到多年以後看到這張卡片後才知道。
我的腎忽然疼痛起來,像是對我狠狠的懲罰,再也沒有人比你更愛我了吧。
我們終於在槐樹下親吻。
我們終將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