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電影《黑天鵝》想表達什麼
《黑天鵝》是一部心理懸疑驚悚類電影。所想要表達的是人的精神層面的雙面性。因為追求完美,「天鵝女王」身上所折射的黑與白,把原本抽象的人性實體化了。
這部電影深刻地揭示了人性中善與惡兩面性。人的內在有兩股勢均力敵的能量,這兩股原始而強大的能量,一面是充滿光明、積極、創造的生的能量;一面是充滿黑暗、壓抑、毀滅的死的能量。
一正一反,這兩種能量就如「陰陽」兩極,相輔相成,相互制衡發展,並且能在某種機緣下彼此轉化。人類也在這種生與死,光明與黑暗,正義與邪惡,不斷上演著各種戲碼,推動歷史的進程。
該片講述了能夠完美演繹白天鵝的芭蕾演員妮娜,為了出演黑天鵝努力發掘自己身上的陰暗面,同時也是在釋放被控制狂母親一直壓抑的野性,最終導致精神世界崩潰,「黑天鵝」降臨的故事。
這部電影在第83屆奧斯卡頒獎典禮中一舉拿下了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女主角、最佳攝影共4項大獎。這也在向世人宣誓著以舞蹈元素為素材的影片將擺脫邊緣化,它將以其獨特的視角和雙重的敘述方式贏得評委的青睞、獲得觀眾的認可。
『貳』 急!誰能幫我寫一篇關於<黑天鵝>的觀後感,最好以自己的觀點來看
一、意象:
1、顏色和衣飾
顏色的喻意最常用也最明顯。
白色、粉色:白天鵝、妮娜。黑色:黑天鵝、母親、莉莉、貝絲。灰色:唯一的男主角——舞團藝術總監托馬斯。
白色:妮娜的枕頭是黑白花紋的,在多個夢醒的俯看鏡頭中,她的頭顱都正好擱在黑色藤蔓花紋盤繞糾纏的中心;她的雪白圍巾,呈絨毛狀,既是白天鵝羽翎的象徵,又像是雛鳥新生未豐的遍體軟茸。(以這種絨毛狀服飾象徵純潔,不久前在《單身男子》中也見過:尼古拉斯-霍爾特飾演的代表救贖天使的肯尼,就穿著這樣的軟絨白毛衣。)
粉色:妮娜的房間幾乎全部布置成粉色;開場的第一個早晨,母親端上來的早餐是切成兩半的水果,妮娜有如小女孩般呢喃:「粉色,多漂亮!」
妮娜的手機多次出現,可以看到她的手機屏幕上出現「MOM」字樣時,底色是粉紅色的。
當妮娜獨自蜷坐在甬道中練習手臂動作時,圍巾是淡粉色。
到她被選為「天鵝皇後」之後,那條絨毛狀的圍巾就不見了,即雛鳥褪毛的象徵。
——不過,當妮娜受到托馬斯誘惑又被拋閃後,曾坐在鏡前哭泣。彼時絨毛圍巾再次出現,應是喻意她此際彷徨悲苦,又回到瑟縮雛鳥的狀態。
灰色:當她頻頻出現幻象之後,她練舞時穿的上衣從白色變成灰色;她的家居服也成了灰色——灰色滲入了妮娜的粉色天地。
在酒吧中,莉莉給了妮娜一件黑色的性感背心。妮娜把它套在了白衣外面。服下致幻葯物後的一夜,妮娜的毛衣徹底變成了深灰色。
在妮娜的「白色時期」,她的鞋子是圓鈍、無侵略性也無野心的灰色棉布雪地靴,與她形成對比的是「黑天鵝」莉莉那冶艷的黑色皮靴。
2、天鵝
天鵝是個復雜奇怪的意象,可以代表純潔,卻也可以是肉慾的化身:眾神之神宙斯,為斯巴達王廷達瑞俄斯之妻麗達的美貌所傾倒,變為天鵝與其野合。天鵝雪白的胴體、柔媚的長頸、軟滑的羽毛、飽滿肉感的身軀,亦可看做女子性徵極致的組合。
天鵝的另外一個象徵意是藝術家的詩意唯美化身,聖桑的《天鵝之死》、諺語「天鵝之歌」,都用這個意義。
本片中天鵝的意象無處不在,貫穿始終的《天鵝湖》音樂令全片像一部音樂劇,此外尚有妮娜的手機鈴聲、帶有《天鵝湖》節奏和芭蕾舞小人兒的八音盒等。
我認為最重要的天鵝意象,出現在妮娜躺在浴缸中的時候(第50分鍾)。觀者可以看到鏡頭右邊一隻小盒子,盒子上用色點鑲嵌的手法砌出白天鵝的圖形。就在這天鵝的陪伴下,妮娜在浴缸中自慰——鏡頭中只有她閉目呻喚的面孔,和那隻天鵝圖形。這其實是「麗達與天鵝」故事的影像化的一幕,妮娜甚至向天鵝圖形那邊拋去一個嫵媚的眼風!但最後,妮娜被滴入水中的血液驚醒。
片中多名女子帶有黑天鵝的特質。
第一隻黑天鵝,當然是莉莉。
第二隻黑天鵝是貝絲。
第三隻黑天鵝,是妮娜的「另一個自己」。
需要說明的是:黑天鵝並不是徹底的邪惡象徵。它代表的是慾望、掙扎、不懦弱,和不掩飾、不壓抑一切渴求。黑天鵝唯一的原則是追求快感的原則。
(27分鍾時,一位黑衣舞蹈教師教授妮娜如何飾演黑天鵝,鏡頭長久凝視著這個老女人露出的肩胛,蝴蝶骨在衰老皺縮的皮膚下艱澀滑動,這是只不能再飛起的老天鵝。)
3、指甲與抓痕:
妮娜做了被黑魔王擒住的夢境之後,第一次發現肩胛處有傷痕,並且她閃躲著、砌辭掩飾,不願母親過多注意;後來,抓痕頻繁出現;她的足趾趾甲破裂,血肉模糊;在托馬斯把天鵝皇後隆重推出的晚宴上,妮娜發現指甲處開始有血印。她躲在洗手間里,試圖剝掉甲溝處脫離的皮膚,讓人心悸的是她順勢一撕,撕扯下一長條帶血的表皮,但當她喘息著在水流下沖凈血跡,發現傷口消失了;後來,妮娜的母親把她拉到洗手間,陰沉著臉為她修剪指甲。
指甲是「黑天鵝」掙扎出繭的武器。母親的動作代表粗暴的「解除武裝」與鎮壓。種種表象,暗喻妮娜身體中另一個自己越來越急迫地要破繭而出,要掙脫這個清潔的、嚴肅的、死氣沉沉的軀殼。
從處子到女人,需有一道疼痛和流血的儀式。無處不在的血污,象徵著妮娜性意識之逐漸覺醒,在心靈上從處子跨越到女人。
——或曰,妮娜並非處子。她曾在托馬斯的強迫下面對這個問題。然而當他問「你喜歡歡好么」,妮娜臉上露出的不是對美好事情的緬懷,而是不得不勾起醜陋回憶的憎厭。若她不曾領略到歡好的快感,從精神角度上說,她便仍是處子。
妮娜試圖在浴缸自慰一段。注意:自慰需要使用手。她被水面上懸空出現的自己的臉驚嚇,浮出水面,發現手指在流血——也便是用來自慰的手。亦即「撫慰」她的是她心中的「黑天鵝」。
而在浴室鏡子前剪指甲時,試圖剪除「指甲」的是妮娜,而鏡子里惡笑著令她把肌膚剪破、淌出血來的,則是要迫切要破殼出來的自我。
4、莉莉:
莉莉肩胛處有黑色紋身,粗看像是鋪開的羽翼,有張牙舞爪之勢,凝神看去,可以辨出圖案是兩朵並蒂開放的花,象徵善與惡的並蒂。
莉莉出現的這天傍晚,妮娜在歸途中首次與遍體黑衣、長發披拂的自己劈面撞見。這是她潛意識中的「黑天鵝」首次出現,暗示妮娜其實對風情迷人的莉莉十分欽羨。
莉莉把妮娜帶到酒吧作樂,在從酒吧回去後,妮娜最嚴重的一次幻象出現了。
仔細觀看這段影像可以看出,不必等到第二天早晨,導演早就暗示了莉莉的不存在:在妮娜笑著進門時,她的身影出現在多面鏡中,被分裂成無數個「妮娜」,暗示此時的她已呈分裂狀態;母親出現,沒有向「莉莉」打招呼(第一次看時,可能會當做母親對莉莉的不滿或故意忽視,但返回去看便知進門的從頭至尾只有妮娜一個人);而此處有更明顯的暗示(1小時06分鍾):在鏡子里一個妮娜的身影後閃出了莉莉的影像,她媚笑著躡手躡腳地走開,這表示莉莉就是從妮娜腦中分裂出來的。隨後,妮娜「拉著莉莉」跑回自己的卧室,當她把母親關在門外時,可以清晰地看到門上懸掛著灰色鑲嵌粉邊的外套——灰色已經是主要色調,粉色退居邊緣。
母親大喊:「you』re not my Nina again!」此際的妮娜確已不是母親的女兒,她歸屬於自己、臣服於慾望。
當「莉莉」與妮娜以同性方式歡好,由於別致的姿勢,觀者和妮娜都可看到莉莉怪異扭動的肩胛,以及肩胛上的紋身:從並蒂花變成了振起的翅膀——黑天鵝再次出現。
此際兩種弦樂——陰險的大提琴與纖細憂傷的小提琴,交織在一起。映襯著妮娜面龐的,也不再是黑白花紋的枕頭,而是曖昧艷麗的肉粉紅色枕頭,其上飾有彩色圓形圖案,象徵交合圓滿——淺粉色象徵純真少女,肉紅色便是肉慾的象徵。「莉莉」的面目始終埋在妮娜雙腿之間,惟有一種「破繭」的撕裂聲傳來。當妮娜從高潮中醒來,她發現「莉莉」的面孔,是自己。
這是第一次她在莉莉身上看到自己。
當妮娜在最後一天排練結束後,發現托馬斯與莉莉在晦暗的舞台角落中歡好,然而恍惚間,那張放盪快活的面孔卻是自己的,而御於自己身上的人,卻也不是托馬斯而是劇中的黑魔王。與托馬斯的歡好,當是妮娜心底盼望的,被黑魔王的蹂躪,則是她真實心靈現狀的物化體現。值得注意的是:這一段的背景交響樂中混雜了一種奇怪的、禽類的「格格」叫聲,這應當是妮娜心底「黑天鵝」急欲破體而出的聲音。在妮娜受驚飛奔開去時,更有鳥類展翅撲棱的聲音。
5、母親:
永遠一襲黑衣的母親,有一張禁慾者的長面孔,蒼老的手像鳥爪一樣抓在女兒粉嫩的手臂上。她曾是該公司的舞者,仍有人脈,妮娜在公司的舉動和表現,她都可掌握。
母親的愛好是坐在自己的屋中畫畫,她描繪的是自己年輕時的樣貌,以及妮娜的臉——畫像上的女子頰上有一顆痣。
可以捉摸到她的過去:曾經輝煌,因沉湎情愛,生下私生女斷送舞蹈生涯,因此她認為肉慾和性愛是毀滅性的,強迫女兒停留在十餘歲的懵懂之中。對女兒懷有不正常的控制欲和愛。
(耶利內克的《鋼琴教師》亦渲染此類畸形母女關系。)
6、妮娜與托馬斯的三個段落:
A、在托馬斯的門外等待他的妮娜,首次拆散了一絲不苟的發髻(發髻象徵禁慾與嚴格自律),對唇上鮮紅的胭脂膏子(唇膏來自貝絲)還不大習慣,不由自主地抬手去擦拭。此際她心中是矛盾的:為了得到夢寐以求,她不得不打算啟用長久以來忽略的、性別的魅力,做最後一搏——她其實意識得到自己是美的,只是始終不屑於張揚和運用,這仍是某些中學女孩子在性別差異萌發時的心理:努力勒緊腫脹的胸部,為性徵感到羞恥。
當她對著托馬斯時,就像犯了錯誤的小孩子面對手拿她的糟糕成績單的老師。隨時准備哭出來的急促氣息、這個時候的妮娜,甚至不是「女人」。她來爭取角色,竟像請求老師給予補考機會,始終喃喃說道:「我能做到,我昨晚努力過了。」她仍不敢亮出自己最原始的武器。當托馬斯誇獎她「美麗、優雅」的時候,妮娜臉上並未出現釋然和些微歡喜,目光甚至更焦慮,慌亂地躲閃開去。
在他的逼迫下,妮娜第一次說出了「完美」這個詞(舞者大多是完美主義者,撲朔迷離的「完美」,往往令他們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托馬斯扳過她細巧的下巴,惡狠狠地吻著了她。若是旁的女人,恐怕立即香舌暗度、運津咀華,順勢往來一番,然而竟有妮娜這等不曉事的,咬了上司一口。可以說托馬斯早就心有定案,要扶助妮娜成為白天鵝,一切波折只是故意鍛造她的過程,或可說在妮娜的咬嚙中,托馬斯看到了她並不懦弱、甚至有些兇狠的一面,於是相信她仍是可造之材。
在某些時候,灰色托馬斯的舉動,會引人誤解他是個想把妮娜潛規則的上司,其實他絕非心地齷齪,他看出這女孩有如渾金璞玉,希望通過愛欲的打磨,令她升華到更高境界。
所有藝術最高形式的魅力,其實都是模擬性快感。因此,不懂得愛與性愛的藝術家,永遠無法到達最高境界。她們需要先捉摸、領略過那個園中果實的異香與甜美,才能在舞台上模擬一二,以此引領觀者沉浸入相似的妙境。
B、從托馬斯的辦公室出來後,妮娜盤坐在牆角(她總是獨個兒坐在牆角,是膽怯小女孩的表現),狠狠地將散發再次綁起,這意味著她後悔方才的「放盪」,要迅速回到令自己感到安全的、清心寡慾的殼子去。
(在影片45分鍾時,妮娜第一次在練習舞蹈時拆散了發髻,旋轉時,長發在空中飄散出曼妙曲線,喻意她內心的「黑天鵝」的風情初露。)
C、托馬斯的理解是:舞者要散發出性的魅惑,要讓觀眾愛上你。
他親自與妮娜共舞,用手掌嫻熟地抹過女子的敏感處所,成功地喚起妮娜的迷狂。背景弦樂逐漸加強,危險而充滿誘惑,黝暗的練功房恍如亞當夏娃的園子,托馬斯反復說「open your mouth」,妮娜逐漸情動,揚起手反撫住托馬斯的頭頸,與他唇舌交纏。這是她的性意識被徹底喚醒的關鍵時刻。
(這男人如此用心良苦。在妮娜贏得山呼海嘯般的掌聲後,他輕聲說:「你聽到了嗎?他們愛你。」)
D、首演前夜,妮娜在樓梯上向托馬斯哭訴。他仰頭看著她,看著她那張凄楚小面孔上的珠淚盈盈——是他把她托舉到了高處不勝寒的地方。
7、地鐵
地鐵是個奇妙之處。嘈雜昏暗、狹小擁擠的空間,不得不親密貼緊的無數陌生人,黑暗中映出人影的玻璃門窗,凄厲的呼嘯風聲,車廂像是一個盛滿夢魘的巨大鐵盒。
妮娜第一次塗口紅,便是在地鐵玻璃窗的映像中。
托馬斯曾問妮娜的男伴舞:「你想與她歡好么?」——此時妮娜全無性方面的吸引力。當妮娜的性意識覺醒後,地鐵中一個老者對著她大做猥瑣動作,值得注意的是,而空盪盪的車廂中有許多空位——地鐵的場景出現過很多次,惟有此次車廂幾乎是空的,導演在暗示妮娜可以更換座位,但她既未沒露出異樣神情,也未更換座位,只是平靜地轉開臉去——她其實並不厭惡,甚至暗暗喜悅自己具備了這樣的原始吸引力。
8、雕塑:
宴會結束後,妮娜在大廳中等待托馬斯,廳心有一尊奇異的雕像。當妮娜對牢雕像凝睇,音樂陰郁奏響,提醒觀者注意。雕像有如夢魘中的妖魔,吸引滿臉懵懂的少女一步步走近:五官模糊一片、塗成慘白的人臉,手臂斷折不見,只有兩只翅膀高揚,兩腿緊並,身體以耶穌受難的姿勢直立,下身有男子性徵。
這個雕塑的意思:要想要翅膀,就要拋棄雙臂,等待受難。
——下體的男子性徵,喻意不明。或暗喻「合體」?
9、貝絲:
妮娜在被貝絲砸得亂七八糟的化妝間中,偷取了一隻唇膏。這表示她其實暗暗期望像貝絲一樣有魅惑人心的女性魔力;貝絲的小刀象徵她的侵略性——那也是白天鵝潛意識中期望得到的。
她所擔心的:貝絲的今日就是她的明日,失掉舞者的腿,失掉容貌。因此幻覺中看到貝絲/自己瘋狂地將刀子向臉上插去。
10、前夜
在此引用茨威格一段話:
「她內在的激情還未蘇醒,她真正的、深處的自我尚未成形,只有被狂熱的激情激發之後,他才能真正蛻變,綻露出蜷縮的翅膀。就像選手在竭盡全力沖刺前所做的一次深呼吸,她的生命正在停滯的休眠期里積蓄著力量,猶如沉睡的火山,一旦噴發,將地動山搖。」(《蘇格蘭玫瑰-斷頭女王斯圖亞特》)
首演前夜,妮娜感到的壓力達到峰值,近乎崩潰,眼中的幻象也越來越血腥:她看望貝絲時看到瘋狂毀掉容貌的自己(象徵對年老色衰的恐懼);畫像變成蒙克的吶喊者(母親的囚禁力幾乎成了妖魔);她的肩胛上抓傷的地方迸現黑色的羽毛(黑天鵝已經迫不及待要掙脫白天鵝的肉身。但此段太像《變蠅人》),她的眼睛變得血紅(血的意象),雙腿折斷變成禽類的腿,用門掩傷母親的手(手,又是手),最後昏暈過去。
在她從昏迷狀態醒來之後,在鏡頭中始終沒出現母親的右手,令觀者疑慮:是否昨夜的恐怖都是臆想?當妮娜為了搶回門閂,捏住母親受傷的手,才明示昨夜的爭執其實都發生過。
期望妮娜得到成就的母親,為何一反常態,鎖了門不許她去參加演出?——她嫉妒了。她永遠不曾當上天鵝皇後,然而妮娜做到了。此時妮娜不再是她的「Sweet girl」,而是比她更成功的、映襯出她之失意寂寥的舞者。
11、黑天鵝之死
一切來到最後關頭,反而變得簡單多了。妮娜心事重重,從舞伴手中跌落——她所見的莉莉與男舞伴「密謀」暗害她,到底是真是幻?從後面情節來看應當是她臆想出來的。當妮娜回到化妝間,「黑天鵝」在等她。妮娜把她猛推到鏡子上,鏡面破碎,白天鵝用一塊鏡子的碎片殺死了「黑天鵝」。
鏡子,是鏡子。鏡子不復存在,鏡像亦香消玉殞。
這一段戲也頗為精妙:波曼把死去的黑天鵝拖入盥洗室,喘息未定,遍體戰栗,但音樂漸強,令她逐漸安下心來(迷茫時她曾喃喃「My music」,舞者心中有對音樂的下意識依賴),雙眸再次變為血紅——黑天鵝未死,反之,它完全攫住了妮娜的靈與肉。
妮娜化身黑天鵝之後的一段舞蹈,音樂節奏急促,時時伴有翅膀扇動之聲、喘息呢喃之聲。後一種聲音暗喻著歡好,而歡好之愉悅亦有人形容為「飛」,比如老三(《山楂樹之戀》)。
可以看到身著黑衣的男舞伴將驚艷痴迷的目光投在她面上,應對了前面托馬斯那一問(你願意與她……嗎?)。音樂暫停,妮娜回到幕後,表情仍像沉溺在歡好之後的余韻中。
最後一段獨舞中,她(在臆想中)看到兩臂滋生出天鵝的毛羽,在雪亮的燈光里,黑色羽翼應和著音樂瘋長,旋轉揮舞,越來越圓融,越來越忘我,越來越囂狂,越來越恣肆,越來越美。最後那一勢,巨大的天鵝影子與昂首的舞者交相輝映,心魅、靈魂、肉體、渴求、慾望,均在這一刻得到最自在無礙的完滿。
這一舞完成後,黑天鵝隱去——標志是妮娜的一對瞳仁回復清澈——舞者在潮水般的喝彩中變回白天鵝。亦即黑天鵝只為這最華彩的段落而生,方才的獨舞,便是「天鵝之死」。
但白天鵝亦不再是從前的白天鵝:妮娜在掌聲中回到側幕,激動快慰的托馬斯正在眾人中等待她,她欺上去狠狠吻住他,立在芭蕾舞者樹起的足尖上,吻了他,挾著隱隱風聲,像一次兇猛的襲擊,像天鵝從雲端俯沖而下,像他當初吻她一樣霸道。然則,她仍被邪魅所魘?宛轉柔媚的音樂浪濤一樣澎湃而起:不。黑天鵝確已死去,不再復活;白天鵝攝取了黑天鵝的悍勇、情致與佻達,涅磐再生。
在那一吻結束後,素常鎮定的托馬斯也禁不住顯出神魂顛倒的痴笑,目光微微無措羞赧卻又自豪地四下一溜。此一幕,應對了他在練功房中說的:「下一次,你來誘惑我。」徒弟出師了,被迷醉難以自拔的換成了師父。他看妮娜的眼神,是在看自己打磨成功的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不過,懸念仍未解開:化妝間中還有一隻死去的黑天鵝。妮娜用粉色的毛巾遮擋住門縫里滲出的血泊,卻驚見莉莉推門道賀,懸念之弦被綳上了最緊的一扣——死去的到底是誰?鏡子確實碎裂一地,但門下並沒有血……弦樂始終陰森急促地迫在空氣中,妮娜泫然呆怔,慢慢垂下頭,從小腹一起一伏的傷口中拿出了折斷的鏡子碎片。真相大白。
這一段波曼的面部表情豐富刻骨,恍然、惶然、悲凄、絕望、悔疚、無措、忍痛、堅忍……層次感極強的表演毫不脫力地支撐起這個最高潮的情節。最後,她低泣著在鏡前坐下,用粉撲抹去眼淚,肌肉受到被動拉扯,硬生生把戚容轉換為微笑。黑天鵝已死在舞台上,白天鵝也要在舞台上死去。
而在最後一躍中,遍體雪白的妮娜終於帶著黑天鵝的傷口,回歸純白世界(白色的海綿墊子)。
「完美。我得到了完美。」
在經歷靈與肉的雙重磨難之後,黑天鵝與白天鵝在糾纏中合為一體,創造出完美的境地,俱獲安寧。
當然,為什麼觀眾始終看不到血漬?為什麼眾人圍上來時沒有第一時間看到白裙上的鮮血?不必深究了。
12、青衣:
「青」有黑色的意思。《黑天鵝》的故事,很像畢飛宇的《青衣》。冰冷冷的筱燕秋(妮娜),青春洋溢的春來(莉莉),甚至最後一場演出的「遲到」橋段都如此相像。筱燕秋在雪地中的自舞,亦有血的伴隨。
二、戲與人生
毫無疑問,《黑天鵝》是一部奧斯卡級別的影片。精細得無微不至的音效和微妙聲音,簡直像是無言的解說,令這部電影更加飽滿,增添奇幻、妖異的魅力。畫面多次著墨在妮娜的精緻發髻、瘦削肩胛、天鵝一樣優雅的修長脖頸,讓人切實感到這就是職業芭蕾舞演員。妮娜時時迷惘、眉尖緊蹙、怯生生的表情,增一分嫌多,減一分嫌少。稍顯美中不足的是,「黑天鵝」上身時,魔力欠缺少許,好在黑天鵝的驚悚妖艷妝面提供助力,雙眼圓睜那一亮相,仍令人心頭一凜。
駭人的是,她還這樣年輕,小金人遲早是她的——不過,也許不是這次。
「女神的男人」文森特-卡索,乍看普通,多看幾眼,便覺優雅迷人、透骨而來,暗嘆莫妮卡挑枕邊人的眼光著實了得。文森特的面目恰到好處地有點肉慾色彩,時有媚氣一閃,符合他在女人堆廝混的身份;他特殊之處是雙眼生得有些開(錢鍾書雲:會略害相思病),感覺像《潘神的迷宮》中的潘神——半羊半人的潘神,湊巧也是慾望的象徵。
「莉莉」米拉-庫妮絲,看過她的《忘掉莎拉-馬歇爾》和《約會之夜》。她確實是能讓人忘掉女主角的美人!黑天鵝的邪魅之美,算是選對了代言人——不過,映襯女主角一定要煙熏眼么?《穿Prada的惡魔》中,艾米莉-布朗特煙熏眼一次之後便星途坦盪,但願米拉妞能為這條「煙熏眼定律」再做佐證。
薇諾娜的戲份不多,但相當出彩。其實若無當年一場偷盜波折,「白天鵝」這個角色由她擔綱亦非不可能,然而心裡的黑天鵝毀掉了她。白羽染皂,她再也飛不起來,如今只能看著年輕的波曼挾風直上,夷猶如意。戲中戲外之況味,不知何如?
舞蹈團中牙伶齒利、刻薄輕佻的維羅妮卡,肉臉厚唇,也讓人印象深刻。一個女人的小團體中,是必定會有一個這般人物的。
更讓人感慨的是:娜塔莉-波曼在拍攝中結識該片編舞、舞蹈家本傑明-皮勒米,相戀訂婚,如今已宣布有孕。
難道波曼與本傑明真的像妮娜與托馬斯一樣,在耳鬢廝磨、肌體交纏的共舞時,情愫滋生?戲中妮娜因一部《天鵝湖》醒覺了性意識,戲外波曼因《黑天鵝》得到愛情婚姻和胎兒。戲如人生人生如戲,即此謂也。
『叄』 黑天鵝 影評
劇情剖析
一、意象: 1、顏色和衣飾 顏色的喻意最常用也最明顯 白色、粉色:白天鵝、妮娜。黑色:黑天鵝、母親、莉莉、貝絲。灰色:唯一的男主角——舞團藝術總監托馬斯。 白色:妮娜的枕頭是黑白花紋的,在多個夢醒的俯看鏡頭中,她的頭顱都正好擱在黑色藤蔓花紋盤繞糾纏的中心;她的雪白圍巾,呈絨毛狀,既是白天鵝羽翎的象徵,又像是雛鳥新生未豐的遍體軟茸。(以這種絨毛狀服飾象徵純潔,不久前在《單身男子》中也見過:尼古拉斯-霍爾特飾演的代表救贖天使的肯尼,就穿著這樣的軟絨白毛衣。) 粉色:妮娜的房間幾乎全部布置成粉色;開場的第一個早晨,母親端上來的早餐是切成兩半的水果,妮娜有如小女孩般呢喃:「粉色,多漂亮!」 妮娜的手機多次出現,可以看到她的手機屏幕上出現「MOM」字樣時,底色是粉紅色的。 當妮娜獨自蜷坐在甬道中練習手臂動作時,圍巾是淡粉色。 到她被選為「天鵝皇後」之後,那條絨毛狀的圍巾就不見了,即雛鳥褪毛的象徵。 ——不過,當妮娜受到托馬斯誘惑又被拋閃後,曾坐在鏡前哭泣。彼時絨毛圍巾再次出現,應是喻意她此際彷徨悲苦,又回到瑟縮雛鳥的狀態。 灰色:當她頻頻出現幻象之後,她練舞時穿的上衣從白色變成灰色;她的家居服也成了灰色——灰色滲入了妮娜的粉色天地。 在酒吧中,莉莉給了妮娜一件黑色的性感背心。妮娜把它套在了白衣外面。服下致幻葯物後的一夜,妮娜的毛衣徹底變成了深灰色。 在妮娜的「白色時期」,她的鞋子是圓鈍、無侵略性也無野心的灰色棉布雪地靴,與她形成對比的是「黑天鵝」莉莉那冶艷的黑色皮靴。 2、天鵝 天鵝是個復雜奇怪的意象,可以代表純潔,卻也可以是肉慾的化身:眾神之神宙斯,為斯巴達王廷達瑞俄斯之妻麗達的美貌所傾倒,變為天鵝與其野合。天鵝雪白的胴體、柔媚的長頸、軟滑的羽毛、飽滿肉感的身軀,亦可看做女子性徵極致的組合。 天鵝的另外一個象徵意是藝術家的詩意唯美化身,聖桑的《天鵝之死》、諺語「天鵝之歌」,都用這個意義。 本片中天鵝的意象無處不在,貫穿始終的《天鵝湖》音樂令全片像一部音樂劇,此外尚有妮娜的手機鈴聲、帶有《天鵝湖》節奏和芭蕾舞小人兒的八音盒等。 我認為最重要的天鵝意象,出現在妮娜躺在浴缸中的時候(第50分鍾)。觀者可以看到鏡頭右邊一隻小盒子,盒子上用色點鑲嵌的手法砌出白天鵝的圖形。就在這天鵝的陪伴下,妮娜在浴缸中自慰——鏡頭中只有她閉目呻喚的面孔,和那隻天鵝圖形。這其實是「麗達與天鵝」故事的影像化的一幕,妮娜甚至向天鵝圖形那邊拋去一個嫵媚的眼風!但最後,妮娜被滴入水中的血液驚醒。 片中多名女子帶有黑天鵝的特質。 第一隻黑天鵝,當然是莉莉。 第二隻黑天鵝是貝絲。 第三隻黑天鵝,是妮娜的「另一個自己」。 需要說明的是:黑天鵝並不是徹底的邪惡象徵。它代表的是慾望、掙扎、不懦弱,和不掩飾、不壓抑一切渴求。黑天鵝唯一的原則是追求快感的原則。 (27分鍾時,一位黑衣舞蹈教師教授妮娜如何飾演黑天鵝,鏡頭長久凝視著這個老女人露出的肩胛,蝴蝶骨在衰老皺縮的皮膚下艱澀滑動,這是只不能再飛起的老天鵝。) 3、指甲與抓痕: 妮娜做了被黑魔王擒住的夢境之後,第一次發現肩胛處有傷痕,並且她閃躲著、砌辭掩飾,不願母親過多注意;後來,抓痕頻繁出現;她的足趾趾甲破裂,血肉模糊;在托馬斯把天鵝皇後隆重推出的晚宴上,妮娜發現指甲處開始有血印。她躲在洗手間里,試圖剝掉甲溝處脫離的皮膚,讓人心悸的是她順勢一撕,撕扯下一長條帶血的表皮,但當她喘息著在水流下沖凈血跡,發現傷口消失了;後來,妮娜的母親把她拉到洗手間,陰沉著臉為她修剪指甲。 指甲是「黑天鵝」掙扎出繭的武器。母親的動作代表粗暴的「解除武裝」與鎮壓。種種表象,暗喻妮娜身體中另一個自己越來越急迫地要破繭而出,要掙脫這個清潔的、嚴肅的、死氣沉沉的軀殼。 從處子到女人,需有一道疼痛和流血的儀式。無處不在的血污,象徵著妮娜性意識之逐漸覺醒,在心靈上從處子跨越到女人。 ——或曰,妮娜並非處子。她曾在托馬斯的強迫下面對這個問題。然而當他問「你喜歡歡好么」,妮娜臉上露出的不是對美好事情的緬懷,而是不得不勾起醜陋回憶的憎厭。若她不曾領略到歡好的快感,從精神角度上說,她便仍是處子。 妮娜試圖在浴缸自慰一段。注意:自慰需要使用手。她被水面上懸空出現的自己的臉驚嚇,浮出水面,發現手指在流血——也便是用來自慰的手。亦即「撫慰」她的是她心中的「黑天鵝」。 而在浴室鏡子前剪指甲時,試圖剪除「指甲」的是妮娜,而鏡子里惡笑著令她把肌膚剪破、淌出血來的,則是要迫切要破殼出來的自我。 4、莉莉: 莉莉肩胛處有黑色紋身,粗看像是鋪開的羽翼,有張牙舞爪之勢,凝神看去,可以辨出圖案是兩朵並蒂開放的花,象徵善與惡的並蒂。 莉莉出現的這天傍晚,妮娜在歸途中首次與遍體黑衣、長發披拂的自己劈面撞見。這是她潛意識中的「黑天鵝」首次出現,暗示妮娜其實對風情迷人的莉莉十分欽羨。 莉莉把妮娜帶到酒吧作樂,在從酒吧回去後,妮娜最嚴重的一次幻象出現了。 仔細觀看這段影像可以看出,不必等到第二天早晨,導演早就暗示了莉莉的不存在:在妮娜笑著進門時,她的身影出現在多面鏡中,被分裂成無數個「妮娜」,暗示此時的她已呈分裂狀態;母親出現,沒有向「莉莉」打招呼(第一次看時,可能會當做母親對莉莉的不滿或故意忽視,但返回去看便知進門的從頭至尾只有妮娜一個人);而此處有更明顯的暗示(1小時06分鍾):在鏡子里一個妮娜的身影後閃出了莉莉的影像,她媚笑著躡手躡腳地走開,這表示莉莉就是從妮娜腦中分裂出來的。隨後,妮娜「拉著莉莉」跑回自己的卧室,當她把母親關在門外時,可以清晰地看到門上懸掛著灰色鑲嵌粉邊的外套——灰色已經是主要色調,粉色退居邊緣。 母親大喊:「you』re not my Nina again!」此際的妮娜確已不是母親的女兒,她歸屬於自己、臣服於慾望。 當「莉莉」與妮娜以同性方式歡好,由於別致的姿勢,觀者和妮娜都可看到莉莉怪異扭動的肩胛,以及肩胛上的紋身:從並蒂花變成了振起的翅膀——黑天鵝再次出現。 此際兩種弦樂——陰險的大提琴與纖細憂傷的小提琴,交織在一起。映襯著妮娜面龐的,也不再是黑白花紋的枕頭,而是曖昧艷麗的肉粉紅色枕頭,其上飾有彩色圓形圖案,象徵交合圓滿——淺粉色象徵純真少女,肉紅色便是肉慾的象徵。「莉莉」的面目始終埋在妮娜雙腿之間,惟有一種「破繭」的撕裂聲傳來。當妮娜從高潮中醒來,她發現「莉莉」的面孔,是自己。 這是第一次她在莉莉身上看到自己。 當妮娜在最後一天排練結束後,發現托馬斯與莉莉在晦暗的舞台角落中歡好,然而恍惚間,那張放盪快活的面孔卻是自己的,而御於自己身上的人,卻也不是托馬斯而是劇中的黑魔王。與托馬斯的歡好,當是妮娜心底盼望的,被黑魔王的蹂躪,則是她真實心靈現狀的物化體現。值得注意的是:這一段的背景交響樂中混雜了一種奇怪的、禽類的「格格」叫聲,這應當是妮娜心底「黑天鵝」急欲破體而出的聲音。在妮娜受驚飛奔開去時,更有鳥類展翅撲棱的聲音。 5、母親: 永遠一襲黑衣的母親,有一張禁慾者的長面孔,蒼老的手像鳥爪一樣抓在女兒粉嫩的手臂上。她曾是該公司的舞者,仍有人脈,妮娜在公司的舉動和表現,她都可掌握。 母親的愛好是坐在自己的屋中畫畫,她描繪的是自己年輕時的樣貌,以及妮娜的臉——畫像上的女子頰上有一顆痣。 可以捉摸到她的過去:曾經輝煌,因沉湎情愛,生下私生女斷送舞蹈生涯,因此她認為肉慾和性愛是毀滅性的,強迫女兒停留在十餘歲的懵懂之中。對女兒懷有不正常的控制欲和愛。 (耶利內克的《鋼琴教師》亦渲染此類畸形母女關系。) 6、妮娜與托馬斯的三個段落: A、在托馬斯的門外等待他的妮娜,首次拆散了一絲不苟的發髻(發髻象徵禁慾與嚴格自律),對唇上鮮紅的胭脂膏子(唇膏來自貝絲)還不大習慣,不由自主地抬手去擦拭。此際她心中是矛盾的:為了得到夢寐以求,她不得不打算啟用長久以來忽略的、性別的魅力,做最後一搏——她其實意識得到自己是美的,只是始終不屑於張揚和運用,這仍是某些中學女孩子在性別差異萌發時的心理:努力勒緊腫脹的胸部,為性徵感到羞恥。 當她對著托馬斯時,就像犯了錯誤的小孩子面對手拿她的糟糕成績單的老師。隨時准備哭出來的急促氣息、這個時候的妮娜,甚至不是「女人」。她來爭取角色,竟像請求老師給予補考機會,始終喃喃說道:「我能做到,我昨晚努力過了。」她仍不敢亮出自己最原始的武器。當托馬斯誇獎她「美麗、優雅」的時候,妮娜臉上並未出現釋然和些微歡喜,目光甚至更焦慮,慌亂地躲閃開去。 在他的逼迫下,妮娜第一次說出了「完美」這個詞(舞者大多是完美主義者,撲朔迷離的「完美」,往往令他們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托馬斯扳過她細巧的下巴,惡狠狠地吻著了她。若是旁的女人,恐怕立即香舌暗度、運津咀華,順勢往來一番,然而竟有妮娜這等不曉事的,咬了上司一口。可以說托馬斯早就心有定案,要扶助妮娜成為白天鵝,一切波折只是故意鍛造她的過程,或可說在妮娜的咬嚙中,托馬斯看到了她並不懦弱、甚至有些兇狠的一面,於是相信她仍是可造之材。 在某些時候,灰色托馬斯的舉動,會引人誤解他是個想把妮娜潛規則的上司,其實他絕非心地齷齪,他看出這女孩有如渾金璞玉,希望通過愛欲的打磨,令她升華到更高境界。 所有藝術最高形式的魅力,其實都是模擬性快感。因此,不懂得愛與性愛的藝術家,永遠無法到達最高境界。她們需要先捉摸、領略過那個園中果實的異香與甜美,才能在舞台上模擬一二,以此引領觀者沉浸入相似的妙境。 B、從托馬斯的辦公室出來後,妮娜盤坐在牆角(她總是獨個兒坐在牆角,是膽怯小女孩的表現),狠狠地將散發再次綁起,這意味著她後悔方才的「放盪」,要迅速回到令自己感到安全的、清心寡慾的殼子去。 (在影片45分鍾時,妮娜第一次在練習舞蹈時拆散了發髻,旋轉時,長發在空中飄散出曼妙曲線,喻意她內心的「黑天鵝」的風情初露。) C、托馬斯的理解是:舞者要散發出性的魅惑,要讓觀眾愛上你。 他親自與妮娜共舞,用手掌嫻熟地抹過女子的敏感處所,成功地喚起妮娜的迷狂。背景弦樂逐漸加強,危險而充滿誘惑,黝暗的練功房恍如亞當夏娃的園子,托馬斯反復說「open your mouth」,妮娜逐漸情動,揚起手反撫住托馬斯的頭頸,與他唇舌交纏。這是她的性意識被徹底喚醒的關鍵時刻。 (這男人如此用心良苦。在妮娜贏得山呼海嘯般的掌聲後,他輕聲說:「你聽到了嗎?他們愛你。」) D、首演前夜,妮娜在樓梯上向托馬斯哭訴。他仰頭看著她,看著她那張凄楚小面孔上的珠淚盈盈——是他把她托舉到了高處不勝寒的地方。 7、地鐵 地鐵是個奇妙之處。嘈雜昏暗、狹小擁擠的空間,不得不親密貼緊的無數陌生人,黑暗中映出人影的玻璃門窗,凄厲的呼嘯風聲,車廂像是一個盛滿夢魘的巨大鐵盒。 妮娜第一次塗口紅,便是在地鐵玻璃窗的映像中。 托馬斯曾問妮娜的男伴舞:「你想與她歡好么?」——此時妮娜全無性方面的吸引力。當妮娜的性意識覺醒後,地鐵中一個老者對著她大做猥瑣動作,值得注意的是,而空盪盪的車廂中有許多空位——地鐵的場景出現過很多次,惟有此次車廂幾乎是空的,導演在暗示妮娜可以更換座位,但她既未沒露出異樣神情,也未更換座位,只是平靜地轉開臉去——她其實並不厭惡,甚至暗暗喜悅自己具備了這樣的原始吸引力。 8、雕塑: 宴會結束後,妮娜在大廳中等待托馬斯,廳心有一尊奇異的雕像。當妮娜對牢雕像凝睇,音樂陰郁奏響,提醒觀者注意。雕像有如夢魘中的妖魔,吸引滿臉懵懂的少女一步步走近:五官模糊一片、塗成慘白的人臉,手臂斷折不見,只有兩只翅膀高揚,兩腿緊並,身體以耶穌受難的姿勢直立,下身有男子性徵。 這個雕塑的意思:要想要翅膀,就要拋棄雙臂,等待受難。 ——下體的男子性徵,喻意不明。或暗喻「合體」? 9、貝絲: 妮娜在被貝絲砸得亂七八糟的化妝間中,偷取了一隻唇膏。這表示她其實暗暗期望像貝絲一樣有魅惑人心的女性魔力;貝絲的小刀象徵她的侵略性——那也是白天鵝潛意識中期望得到的。 她所擔心的:貝絲的今日就是她的明日,失掉舞者的腿,失掉容貌。因此幻覺中看到貝絲/自己瘋狂地將刀子向臉上插去。 10、前夜 在此引用茨威格一段話: 「她內在的激情還未蘇醒,她真正的、深處的自我尚未成形,只有被狂熱的激情激發之後,他才能真正蛻變,綻露出蜷縮的翅膀。就像選手在竭盡全力沖刺前所做的一次深呼吸,她的生命正在停滯的休眠期里積蓄著力量,猶如沉睡的火山,一旦噴發,將地動山搖。」(《蘇格蘭玫瑰-斷頭女王斯圖亞特》) 首演前夜,妮娜感到的壓力達到峰值,近乎崩潰,眼中的幻象也越來越血腥:她看望貝絲時看到瘋狂毀掉容貌的自己(象徵對年老色衰的恐懼);畫像變成蒙克的吶喊者(母親的囚禁力幾乎成了妖魔);她的肩胛上抓傷的地方迸現黑色的羽毛(黑天鵝已經迫不及待要掙脫白天鵝的肉身。但此段太像《變蠅人》),她的眼睛變得血紅(血的意象),雙腿折斷變成禽類的腿,用門掩傷母親的手(手,又是手),最後昏暈過去。 在她從昏迷狀態醒來之後,在鏡頭中始終沒出現母親的右手,令觀者疑慮:是否昨夜的恐怖都是臆想?當妮娜為了搶回門閂,捏住母親受傷的手,才明示昨夜的爭執其實都發生過。 期望妮娜得到成就的母親,為何一反常態,鎖了門不許她去參加演出?——她嫉妒了。她永遠不曾當上天鵝皇後,然而妮娜做到了。此時妮娜不再是她的「Sweet girl」,而是比她更成功的、映襯出她之失意寂寥的舞者。 11、黑天鵝之死 一切來到最後關頭,反而變得簡單多了。妮娜心事重重,從舞伴手中跌落——她所見的莉莉與男舞伴「密謀」暗害她,到底是真是幻?從後面情節來看應當是她臆想出來的。當妮娜回到化妝間,「黑天鵝」在等她。妮娜把她猛推到鏡子上,鏡面破碎,白天鵝用一塊鏡子的碎片殺死了「黑天鵝」。 鏡子,是鏡子。鏡子不復存在,鏡像亦香消玉殞。 這一段戲也頗為精妙:波曼把死去的黑天鵝拖入盥洗室,喘息未定,遍體戰栗,但音樂漸強,令她逐漸安下心來(迷茫時她曾喃喃「My music」,舞者心中有對音樂的下意識依賴),雙眸再次變為血紅——黑天鵝未死,反之,它完全攫住了妮娜的靈與肉。 妮娜化身黑天鵝之後的一段舞蹈,音樂節奏急促,時時伴有翅膀扇動之聲、喘息呢喃之聲。後一種聲音暗喻著歡好,而歡好之愉悅亦有人形容為「飛」,比如老三(《山楂樹之戀》)。 可以看到身著黑衣的男舞伴將驚艷痴迷的目光投在她面上,應對了前面托馬斯那一問(你願意與她……嗎?)。音樂暫停,妮娜回到幕後,表情仍像沉溺在歡好之後的余韻中。 最後一段獨舞中,她(在臆想中)看到兩臂滋生出天鵝的毛羽,在雪亮的燈光里,黑色羽翼應和著音樂瘋長,旋轉揮舞,越來越圓融,越來越忘我,越來越囂狂,越來越恣肆,越來越美。最後那一勢,巨大的天鵝影子與昂首的舞者交相輝映,心魅、靈魂、肉體、渴求、慾望,均在這一刻得到最自在無礙的完滿。 這一舞完成後,黑天鵝隱去——標志是妮娜的一對瞳仁回復清澈——舞者在潮水般的喝彩中變回白天鵝。亦即黑天鵝只為這最華彩的段落而生,方才的獨舞,便是「天鵝之死」。 但白天鵝亦不再是從前的白天鵝:妮娜在掌聲中回到側幕,激動快慰的托馬斯正在眾人中等待她,她欺上去狠狠吻住他,立在芭蕾舞者樹起的足尖上,吻了他,挾著隱隱風聲,像一次兇猛的襲擊,像天鵝從雲端俯沖而下,像他當初吻她一樣霸道。然則,她仍被邪魅所魘?宛轉柔媚的音樂浪濤一樣澎湃而起:不。黑天鵝確已死去,不再復活;白天鵝攝取了黑天鵝的悍勇、情致與佻達,涅磐再生。 在那一吻結束後,素常鎮定的托馬斯也禁不住顯出神魂顛倒的痴笑,目光微微無措羞赧卻又自豪地四下一溜。此一幕,應對了他在練功房中說的:「下一次,你來誘惑我。」徒弟出師了,被迷醉難以自拔的換成了師父。他看妮娜的眼神,是在看自己打磨成功的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不過,懸念仍未解開:化妝間中還有一隻死去的黑天鵝。妮娜用粉色的毛巾遮擋住門縫里滲出的血泊,卻驚見莉莉推門道賀,懸念之弦被綳上了最緊的一扣——死去的到底是誰?鏡子確實碎裂一地,但門下並沒有血……弦樂始終陰森急促地迫在空氣中,妮娜泫然呆怔,慢慢垂下頭,從小腹一起一伏的傷口中拿出了折斷的鏡子碎片。真相大白。 這一段波曼的面部表情豐富刻骨,恍然、惶然、悲凄、絕望、悔疚、無措、忍痛、堅忍……層次感極強的表演毫不脫力地支撐起這個最高潮的情節。最後,她低泣著在鏡前坐下,用粉撲抹去眼淚,肌肉受到被動拉扯,硬生生把戚容轉換為微笑。黑天鵝已死在舞台上,白天鵝也要在舞台上死去。 而在最後一躍中,遍體雪白的妮娜終於帶著黑天鵝的傷口,回歸純白世界(白色的海綿墊子)。 「完美。我得到了完美。」 在經歷靈與肉的雙重磨難之後,黑天鵝與白天鵝在糾纏中合為一體,創造出完美的境地,俱獲安寧。 當然,為什麼觀眾始終看不到血漬?為什麼眾人圍上來時沒有第一時間看到白裙上的鮮血?不必深究了。 12、青衣: 「青」有黑色的意思。《黑天鵝》的故事,很像畢飛宇的《青衣》。冰冷冷的筱燕秋(妮娜),青春洋溢的春來(莉莉),甚至最後一場演出的「遲到」橋段都如此相像。筱燕秋在雪地中的自舞,亦有血的伴隨。
二、戲與人生
毫無疑問,《黑天鵝》是一部奧斯卡級別的影片。精細得無微不至的音效和微妙聲音,簡直像是無言的解說,令這部電影更加飽滿,增添奇幻、妖異的魅力。畫面多次著墨在妮娜的精緻發髻、瘦削肩胛、天鵝一樣優雅的修長脖頸,讓人切實感到這就是職業芭蕾舞演員。妮娜時時迷惘、眉尖緊蹙、怯生生的表情,增一分嫌多,減一分嫌少。稍顯美中不足的是,「黑天鵝」上身時,魔力欠缺少許,好在黑天鵝的驚悚妖艷妝面提供助力,雙眼圓睜那一亮相,仍令人心頭一凜。 駭人的是,她還這樣年輕,小金人遲早是她的——不過,也許不是這次。 「女神的男人」文森特-卡索,乍看普通,多看幾眼,便覺優雅迷人、透骨而來,暗嘆莫妮卡挑枕邊人的眼光著實了得。文森特的面目恰到好處地有點肉慾色彩,時有媚氣一閃,符合他在女人堆廝混的身份;他特殊之處是雙眼生得有些開(錢老雲:會略害相思病),感覺像《潘神的迷宮》中的潘神——半羊半人的潘神,湊巧也是慾望的象徵。 「莉莉」米拉-庫妮絲,看過她的《忘掉莎拉-馬歇爾》和《約會之夜》。她確實是能讓人忘掉女主角的美人!黑天鵝的邪魅之美,算是選對了代言人——不過,映襯女主角一定要煙熏眼么?《穿Prada的惡魔》中,艾米莉-布朗特煙熏眼一次之後便星途坦盪,但願米拉妞能為這條「煙熏眼定律」再做佐證。 薇諾娜的戲份不多,但相當出彩。其實若無當年一場偷盜波折,「白天鵝」這個角色由她擔綱亦非不可能,然而心裡的黑天鵝毀掉了她。白羽染皂,她再也飛不起來,如今只能看著年輕的波曼挾風直上,夷猶如意。戲中戲外之況味,不知何如? 舞蹈團中牙伶齒利、刻薄輕佻的維羅妮卡,肉臉厚唇,也讓人印象深刻。一個女人的小團體中,是必定會有一個這般人物的。 更讓人感慨的是:娜塔莉-波曼在拍攝中結識該片編舞、舞蹈家本傑明-皮勒米,相戀訂婚,如今已宣布有孕。 難道波曼與本傑明真的像妮娜與托馬斯一樣,在耳鬢廝磨、肌體交纏的共舞時,情愫滋生?戲中妮娜因一部《天鵝湖》醒覺了性意識,戲外波曼因《黑天鵝》得到愛情婚姻和胎兒。戲如人生人生如戲,即此謂也。
『肆』 如何評價高分驚悚電影《黑天鵝》,看完這部電影有何感受
《黑天鵝》這個故事其實並不復雜,講述的是從小接受嚴格教育的女主妮娜,為了爭取劇團新劇《天鵝湖》的天鵝皇後一角而經歷的成長和改變。天鵝皇後需要一人分飾兩角,一個是純良無害的白天鵝,一個是邪惡陰毒的黑天鵝。從小就承載著母親殷切希望的妮娜,一直都是個乖乖女,白天鵝的部分自然手到擒來,而黑天鵝的部分卻無論如何也達不到。最後為了達到角色要求,妮娜內心的黑暗被發掘出來,被釋放出來,並在電影中以一個黑暗人格出現在觀眾面前,在最後的表演上,妮娜的黑暗人格殺死了白色人格,演繹了一個完美的黑天鵝,從而達成了她藝術生涯的巔峰。
『伍』 電影黑天鵝寫影評副標題應該怎麼擬
《黑天鵝》她是自戀又自我厭惡的
小小農 5 2010-12-23 14:49:09
我對某些狀況的歸類有著與生俱來的熱情與敏感。「好人難做」一句話附加上多種理解的立場,怎樣都成立,但沒聽誰說過「壞人難做」,或許這本是相生共存的關系,不過是個找誰代言的問題。當這成為善良的好人慾轉型的「苦惱」,要跟良心斗,要摘掉保持純潔的緊箍咒,對好而言,壞,不只是個跨欄的動作,還是被毀滅的最後結局。你會說純屬扯淡,什麼鳥聯系鳥壞人?我卻不以為然,這個充滿陷阱的競爭時代,一些人當道,好人的確迷茫了,也抑鬱了。
《黑天鵝》主要說的雖不是人的好與壞,我卻要在一開始就把它向這個方向誘導。繼而一層一層剖解出我所理解的,這部文藝懸疑片內藏的無形無狀的核。因從天鵝湖的故事裡選擇「黑天鵝」來做電影名字,所指引的討論方向——邪惡,就已相當明確了;又因為現實與理想之間太遙遠的距離,就如戲中與戲外無法合並的皆大歡喜式人生。善良與邪惡,自然地登上了PK的擂台。諷刺的是,「善良、努力的人終有好報」,如此甜美的話語,很多的時候,往往就像墓碑前告慰逝者的鮮花,蒼白得毫無意義。而《黑天鵝》中所臆想的一切陰謀、災難,如若真實上演,同樣的結局也根本無需懷疑。
關於電影《黑天鵝》的劇情,簡單說來,就是因「壓力」誘發的精神分裂的個案。通過一個才華橫溢的芭蕾舞女演員Nina,講述一個正常善良人被心魔毀滅的故事。而復雜說來,本劇充分表現了達倫•阿羅諾夫斯基的電影才華,結合他之前成就的《夢之安魂曲》《摔跤手》《真愛泉源》,還能深切地體會到他腦海中呈現的思想花園的光怪陸離。他始終孜孜不倦地對生命觀測的激情,在《黑天鵝》的創作延續中依然強烈。
不是蛇蠍心腸,也做不了銅頭鐵臂之人,不拿自卑搪塞,不找被父母過分保護的借口,就是忍受不了骯臟虛偽的世界,每時每刻都有人在這樣吶喊,或許就包括你和我。那麼,一個天真善良的人,在無法繼續對抗內外負荷的身心狀態下,一經遭遇誘發瘋狂的特殊事件,偽裝成健康的心態就一定會蓄勢爆發,完全扭曲,徹底崩潰。《黑天鵝》的影像這樣解析了矛盾的人性。
你一定知道這樣一個故事。一位王子出遊打獵,愛上了一位只能在夜間現出人形的,被「囚禁」的白天鵝公主。王子邀請公主來參加自己的生日晚宴,屆時他將告白欲娶公主的愛情宣言。可是被邪惡魔法師施咒的白天鵝公主,最終未能出席,代替她的反而是化身成白天鵝公主模樣的另一個女人——魔法師的女兒,只是穿了黑色禮服,像只黑天鵝,迷惑了王子的心。結局是,王子看破陰謀,重回白天鵝公主身旁,卻被邪惡的魔法師陷害,白天鵝公主隨大浪捲走的王子而去,墜入湖海而亡。之所以引用《天鵝湖》的故事,是為更好地解說這部電影的故事梗概,也為電影戲中戲情節設計找到同一根鏈條。這是芭蕾舞劇,其實這也是電影主人公Nina精神世界裡的真實生活。
電影的故事脈絡大概就是這樣,沿著聞名遐邇的芭蕾舞劇《天鵝湖》的劇情,採用另一種巧妙復雜的「戲中戲」模式,結合時下全球蔓延的「抑鬱症」瘟疫話題,把醫學領域的幻聽、幻覺藝術加工成詭異的視覺感受、跳躍的思維方程式,以「謊言」的特殊魅力達到論文、資料無法展現的生動與神秘。
前面說了人的好與壞,接著說人的壓力與動力。話說動力與壓力是兩個概念,卻緊密相連。施者稱之為動力,受者視之為壓力,不容易把握尺度,一線之隔,可以呈現兩片天。顯然在《黑天鵝》幻化的通篇意境中,Nina無處釋放的壓力,這是全部災難的源泉。電影開始,從Nina的夢境,獲得天鵝皇後一角的渴求中,泄露了無意識狀態中神經緊綳成弦的危險信號。這一段,實際也影射了各種類型全民海選比賽中,入圍選手為一夜成名,過關斬將,超負荷心理壓力得不到紓解,已經形成的社會健康心理問題。
Nina也將面對這樣的挑戰,但她背負的重大壓力似乎有更多來自平常人無需考慮的因素。母親在很年輕時為Nina放棄了自己的事業,母親寄新的人生目標於Nina的未來,過分保護、照顧,這些施加在Nina身上的愛的壓力又是另一座無法撼動的大山。「我已不再是12歲的Nina了!」那是她掙脫母親,希望擺脫「壓力」,證明自己長大的吶喊。暗示的鏡頭中又有耐人尋味的信息傳遞,母親似乎很嫉妒Nina即將擁有的一切,而且也會惶恐於Nina有天會擺脫自己的現實。這樣,復雜的母女情感加重了Nina的思想重擔,她幻想母親會攻擊自己,於是私藏棍棒,與母親正面沖突,去酒吧喝酒、被灌葯、亂搞,不但方法不對,狀況也越來越糟。
Nina過於純凈無污染的生活,使她缺少了一份世俗的激情,從小到大一直是乖乖女,她沒有朋友,平時不喝酒不抽煙,也沒性生活,簡單得就像濾好的純凈水。這份「簡單」在演繹芭蕾舞時成為了無法擺脫「自己」的最大障礙,達不到黑天鵝的「失控」狀態,越想拋去負擔表現越僵直,這種壓力在Tom否定的挫敗感中愈發令她憎惡、憤怒。
新人笑舊人哭的行業換血規則,無形中也敲打著Nina的小宇宙。前一任天鵝女皇在Nina心中是最完美的,Nina偷走她的口紅表露她心底里的敬仰與羨慕。可是那女人被拋棄的遭遇及撞車後凄慘的命運,無時無刻不在Nina的腦中倒帶重播,那份壓力轉化成了內疚、自責、恐懼,折磨著她,甚至到後來完全暗示自己,是她毀掉了別人的人生,是自己陷人於不義。
除去上面的簡單分析,Nina的壓力還以各種形式存在著。不斷抓傷自己的夢魘,無法擺脫黑天鵝幽靈的無助,幻聽幻覺在她意識中真實存在的恐怖,不懂得如何處理情感卻要表現成熟的自我懷疑等等。壓力創造了Nina身體里不可思議的黑天鵝,同時又是壓力奪走了Nina繼續生活的勇氣。
最後說說雙重人格,Nina有這性格特徵,完全服務於整部劇雙重人格特點的需要。肯定能看出來,Nina擁有成為芭蕾皇後的潛質,又能感覺到Nina終將毀於一旦的氣息,話說「不瘋魔不成活」。對前因著墨不多,一切不正常集中在參選「天鵝皇後」這個點上,然後加以追蹤,但故事細節刻畫別有用心,就是自然而然地外露了主人公的病態人格。
地下通道里戴著白羽毛圍巾的Nina遇見穿著黑色衣服的自己。被選為新一任天鵝皇後的Nina最後拒絕色誘Tom,卻看到鏡面上用口紅寫著的「妓女」,讓人匪夷所思,其實這段相對真實的畫面我還很願意把它想成是Nina的又一幻覺。說起來,之前Nina去Tom的辦公室爭取天鵝皇後角色,用偷來的口紅把嘴巴塗成鮮紅色,就像黑天鵝的紅色喙,她似乎已有了「墮落」的准備,只是終究在吻戲中戛然而止,心理沖突打亂計劃。Nina可以完美跳出白天鵝,卻因找不到「失控的感覺」而無法跳好黑天鵝,三次不同場景但重復出現練習黑天鵝舞步,及最後演出時最震撼的黑天鵝表演。這些相互矛盾、沖突的對立畫面,在Nina搖擺的雙重人格中,想像力發揮到極致。在pub里看到Lily往酒杯里放迷幻葯,Nina在並不堅定的獨立人格中選擇了放縱,像豁得出去一切的黑天鵝。但遺憾的是,至始至終Lily這個女孩子都沒有真正傷害過Nina,一切罪惡都是她的幻覺,最終都在無形中強大了邪惡的力量。
對於弱者身份的Nina而言,黑天鵝的靈魂跑進她的身體里,讓她的自我變得無比強悍,無人能傷害,是出於本能。只是她的力量微弱,無法做到真實的墮落、厚顏無恥。加之又沒有徵服社會的自信與能力,所以只能向自我傷害的精神分裂發展。在她單純的行為舉止中,她像正常女人那樣擁有的情感——自私、嫉妒、誹謗、報復、反抗,證明她並不弱智白痴,她的思想中存在很多骯臟、齷齪的社會剪影,那是人類排泄的異物,不隔絕於世,必然受熏染。這也是她把Lily塑造成魔鬼的智能條件,當然也算社會生活常識。
即便得到了天鵝皇後的角色,依然怕自己不夠完美,怕自己被冷落,怕天鵝皇後的位置被有心計的女人覬覦,這些常人能理解的擔憂在激烈的競爭中成為了枷鎖。Nina重新塑造了Lily,現實生活中無法洞悉把握的在Nina的意識里漸漸清晰,但紛繁復雜,在Nina的臆想中出現了與她有同性愛關系的Lily,置他於死地的Lily,還有可愛豁達願意分享她成功喜悅的Lily,但是無論做了哪些事,Lily是假想中不可低估的敵人,Nina擺脫不掉不安的情緒,她必定要用全部「黑天鵝」的黑暗勢力除掉Lily。
當然,結局告訴我們,邪惡永遠是善良的手下敗將。哪怕用死來換取它的名。最後算不算開放式結尾呢?隨便怎麼想,反正又要契合《天鵝湖》的兩個截然不同的結局版本了。你希望Nina搶救及時化險為夷了,那就活了,可是後面還有受不完的罪等著呢。如果她一句「這就完美了」,在天堂續來生,那就真的完美了。事實上,白天鵝真的死了。
娜塔莉波特曼真是位讓人喜愛的可兒,更是一位演藝界的千變女郎,奧斯卡上分一個獎杯沒有技術上的障礙,不過最近報道因違反音樂評分原則,而被取消奧斯卡音樂獎的角逐資格,對《黑天鵝》多少有點遺憾,但對其他應該沒礙。說回到波特曼小姐,努力減肥到標準的芭蕾身板,跳舞練到開拍前半年多每天五個小時的強度,在這部戲里不僅搶盡了風頭,連文森特卡索、薇諾娜瑞德看起來都中規中矩了。劇中意外惹眼的倒是天鵝湖裡的王子,紐約城市芭蕾舞團的首席舞者本傑明.米派德,即現實生活中娜塔莉波特曼的正牌男友。兩人的默契從波特曼的精湛舞步中完美展現了。
另一個最值得嘉獎的肯定是導演達倫.阿羅諾夫斯基,他可真知道中庸之道,雙重人格,兩極分化等等相生、相斥的游戲規則。Nina及《黑天鵝》的故事,Nina是「自戀與自我厭惡」的(導演達倫在訪談中提到),故事是虛幻與現實交織的,整個都是沒有標准答案的矛盾,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但情節緊湊,邏輯推理性很強,加之巧妙的構思編排,渾然天成一般。
想來道具、音效在達倫.阿羅諾夫斯基的電影教程中是比較重要的部分。《黑天鵝》中鏡子、剪刀不僅干擾了視覺感受,還起到了驚悚的效果。最後登台演出時,融入進音效中Nina急促喘息的聲音,推送劇情到了最高潮。這只白天鵝就是一塊易碎的瓷娃娃。
Nina的故事的確有現實意義。這個多事之秋的時代,將孕育更多「無事生非」的新新事物包括新新人類。「眼見為實」也要加上雙引號特別備注了。被抑鬱掃盪的滾滾紅塵,若沒有可見證的人,你就不要那麼堅信你所看到的一切,你眼中的世界也並非一定是客觀真實的世界。據說在日本,「一懶無娛」的宅神逃避的正是來自方方面面的壓力,幾乎放棄了人與人交流交往的念頭。幾米蝸居,一床頭漫畫,拒絕戀愛,拒絕結婚生子,這又是極端的。不想被傷害,不願勞心費神地對付志向不同的人可以理解。可是相比較逃避,不如練就笑看一切的淡然更有益處。這話說完,我就後悔了,哪那麼容易。
『陸』 黑天鵝電影觀後感
《黑天鵝》的格局控制在一個較小的范圍內,無論是在故事、角色、內涵上都沒有太大的野心,觀眾只要認真欣賞,注意細節,片中所涉及的懸念就不會有含混不明的地方。
電影以彼得·伊里奇·柴可夫斯基的著名芭蕾舞劇目《天鵝湖》為背景,主要講述了發生於一位芭蕾舞者身上的超自然驚悚故事。
該片在第83屆奧斯卡金像獎中獲得5項提名,女主角娜塔莉·波特曼憑借該片獲得最佳女主角獎、達倫·阿倫諾夫斯基被提名為最佳導演、影片亦同時入圍奧斯卡最佳影片。
圍繞娜塔莉·波曼飾演的妮娜,一位紐約的芭蕾舞演員展開,她與母親——退休的芭蕾舞演員艾麗卡居住在一起,她的生活只有舞蹈以及野心勃勃的職業目標。
妮娜是完美的白天鵝而莉莉卻是黑天鵝的化身,漸漸的,兩位舞蹈演員的競爭與對抗進入扭曲的狀態,妮娜開始魯莽、不顧一切的探索起自己黑暗的一面,這也將毀掉她。
『柒』 電影黑天鵝一百字影評
黑天鵝是一部與眾不同的傑出文藝電影,導演加入了驚悚懸疑的佐料,將一部文藝片烹製成懸疑的驚悚詩意片,在探討人性深度的罪惡卻有著超乎尋常的解構.
人性中的善與惡、美與丑、正與邪都在內心的一念之差,貪婪、奸詐、虛榮、嫉妒、毀滅正是導演用黑天鵝隱喻人性中的邪惡丑,用幻想意識流審視窺探人性在名利場上的得失心態究竟會達到哪種可怕的境地?人性的黑與白正是內心面臨巨大誘惑時難以左右難以抉擇難以自控的矛盾臨界,每個人心中都有兩只天鵝,飛出白還是黑?沒逼到絕境誰都不知道,這就是電影的偉大:永遠探尋人性黑白,靈魂深處拘禁黑天鵝,放飛白天鵝,願全人類都如此!
『捌』 電影【黑天鵝】觀後感英語作文100詞左右,需要標題和翻譯
Valid identity documents, required phone book, tourist map, compass, binoculars and lightweight, lightweight raincoat, multi-purpose knife, paper towels, plastic bags, including pins, including sewing kit, tape, plastic rope one pair of stocks. Personal equipment: waterproof flashlight, travel cap, cotton or leather gloves, plastic film bags, plastic sandals (when wading replaced with) and mats, sleeping bags, spare battery 4, waterproof sports watch, compass, inflatable pillows, insulation aluminum, trekking poles, leggings, insects hood, fluorescent rods.
『玖』 跪求《黑天鵝》電影觀後感
開始時舞台在夢境中,結束時舞台在現實里。
夢想變為現實的時候,彷彿一切仍是那樣,還是夢里那件雪白蓬蓬裙,那雙光滑綢面舞鞋,那曼妙撩人的舞步。區別在於現實中的蓬蓬裙被劃裂,隱隱藏著個涔涔滲血的傷口,而那舞步的主人躺在血泊里。這或許就是夢想到現實的距離,這或許就是藝術的代價。
藝術,是一種高效的表達。但並不是努力就可以擁有這種高效表達的能力。當藝術達到一定高度時,技術的重要性開始遞減,進入拼理解力和感悟力,拼個性和閱歷的階段。Nina面對的是兩個同樣高難度卻黑白迥異的角色,這意味著她需要在內心安撫妥當兩種相生相剋的力量,讓它們共存且達到高度和諧。鎂光燈下的幾分鍾,被殘忍放大的絕不僅是演員臉上的毛孔,更是她背後的生活和內心的世界。
於是,黑天鵝出現,Nina的一系列異常開始上演。比如一次重於一次的皮膚抓痕,比如在恐懼中不斷看到另一個自己,比如同性性行為的幻象。幻覺和現實在電影中交叉重疊,卻因導演並未留下判別線索而變得無從細究。雖然敏銳的人還是可以從配樂中得出一絲線索,但就整體而言,觀影過後對於幻覺真相的重新判斷顯得意義不大。倒不如珍惜當下的體驗,尾隨那些大膽跟在Nina身後拍攝的鏡頭,感受她不安恐懼的內心。在這點上達倫展現了他製造吊詭氣氛,安排緊密節奏的天分。暗示足夠多,讓人大呼過癮,眾多細節和意象都值得回頭考究。配樂更是可圈可點無所挑剔,在看第二遍時我甚至將大部分感官傾斜於聽覺。這在多大程度上是借了大師神力不好評說,由於大量使用柴可夫斯基的音樂,本片沖奧失敗也在情理之中。
在絕妙音效的帶領下,早已被訓練出門道的觀影者們輕車熟路地入戲,進入這類心理電影的痛苦和不安的體驗。卻在意外中發現此次體驗未循老路,竟有幾處都峰迴路轉地感到了慶幸,或許有時還會並不自知地長舒一口氣。比如,當Nina發現了一些荒唐的事情原來是幻覺時,當演出完美謝幕時,我內心都有聲音響起,還好不算糟。還好是幻覺還不算反叛過頭,還好是幻覺至少不致傷人判罪。還好這最終的謝幕不是幻覺,終於把夢里牽繞多年的動人謝幕牢牢釘在了眾人的眼裡心中。
甚至當聽到那句血泊中的「It』s perfect」時,我開始對悲感產生質疑,忽然覺得揪心或沒太多必要。因為對於一個表演者,黑暗和極端並不能和悲劇輕易劃上等號。完美一瞬的背後常常是深淵,以藝術的名義,將創造和毀滅無限拉近,便成了一場最天然的華麗秀。是的,是Nina自己召喚了黑天鵝,為了舞台上的一瞬,她寧願與魔鬼共舞。這一切都完美地如苔原和峭壁上的盛開的雪蓮花般,具有灼眼的刺人的美感。
在這一點上我欣賞達倫阿羅諾夫斯基闊綽的自信,純恐懼容易製造,大可循點鬼片套路。難在不斷給恐懼穿插轉機,不斷讓它回暖的同時,卻仍能增進驚悚的效果。難在讓觀眾達到恐懼觀感後驚覺,如果重來一次也並不願讓它的過程發生改變,似乎命中註定就該這樣。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隻黑天鵝。對有的人來說,也許是只白天鵝。那隻黑天鵝不只是代表釋放激情,去誘惑。白天鵝和黑天鵝在一起代表著一個人矛盾的天性。很多時候,我們遊走在黑白之間。但黑與白的爭斗不停的折磨著我們。白天鵝,小心翼翼的保護著自己,但軀體之下的黑天鵝卻渴望著爆發。白天鵝是那麼的脆弱,黑天鵝是那麼的強勢。可是走向黑天鵝張開翅膀那一刻的路卻是如此的艱難。致黑致白都是極端的,走向極致的道路也是痛苦的。也許,迷失在黑白之間或許是一個安全的選擇。
『拾』 如何評價經典電影《黑天鵝》
《黑天鵝》的故事,很像畢飛宇的《青衣》。冰冷冷的筱燕秋(妮娜),青春洋溢的春來(莉莉),甚至最後一場演出的「遲到」橋段都如此相像。筱燕秋在雪地中的自舞,亦有血的伴隨。二、戲與人生毫無疑問,《黑天鵝》是一部奧斯卡級別的影片。精細得無微不至的音效和微妙聲音,簡直像是無言的解說,令這部電影更加飽滿,增添奇幻、妖異的魅力。畫面多次著墨在妮娜的精緻發髻、瘦削肩胛、天鵝一樣優雅的修長脖頸,讓人切實感到這就是職業芭蕾舞演員。妮娜時時迷惘、眉尖緊蹙、怯生生的表情,增一分嫌多,減一分嫌少。稍顯美中不足的是,「黑天鵝」上身時,魔力欠缺少許,好在黑天鵝的驚悚妖艷妝面提供助力,雙眼圓睜那一亮相,仍令人心頭一凜。駭人的是,她還這樣年輕,小金人遲早是她的——不過,也許不是這次。 「女神的男人」文森特-卡索,乍看普通,多看幾眼,便覺優雅迷人、透骨而來,暗嘆莫妮卡挑枕邊人的眼光著實了得。文森特的面目恰到好處地有點肉慾色彩,時有媚氣一閃,符合他在女人堆廝混的身份;他特殊之處是雙眼生得有些開(錢老雲:會略害相思病),感覺像《潘神的迷宮》中的潘神——半羊半人的潘神,湊巧也是慾望的象徵。 「莉莉」米拉-庫妮絲,看過她的《忘掉莎拉-馬歇爾》和《約會之夜》。她確實是能讓人忘掉女主角的美人!黑天鵝的邪魅之美,算是選對了代言人——不過,映襯女主角一定要煙熏眼么?《穿Prada的惡魔》中,艾米莉-布朗特煙熏眼一次之後便星途坦盪,但願米拉妞能為這條「煙熏眼定律」再做佐證。薇諾娜的戲份不多,但相當出彩。
其實若無當年一場偷盜波折,「白天鵝」這個角色由她擔綱亦非不可能,然而心裡的黑天鵝毀掉了她。白羽染皂,她再也飛不起來,如今只能看著年輕的波曼挾風直上,夷猶如意。戲中戲外之況味,不知何如?舞蹈團中牙伶齒利、刻薄輕佻的維羅妮卡,肉臉厚唇,也讓人印象深刻。一個女人的小團體中,是必定會有一個這般人物的。更讓人感慨的是:娜塔莉-波曼在拍攝中結識該片編舞、舞蹈家本傑明-皮勒米,相戀訂婚,如今已宣布有孕。難道波曼與本傑明真的像妮娜與托馬斯一樣,在耳鬢廝磨、肌體交纏的共舞時,情愫滋生?戲中妮娜因一部《天鵝湖》醒覺了性意識,戲外波曼因《黑天鵝》得到愛情婚姻和胎兒。戲如人生人生如戲,即此謂也。